于雁山身上带着学者的谦虚和气度,因此让景欢倍感煎熬。
她明白于雁山身上有多复杂,也知道他现在表现出的一切随和可能只是伪善。
但于雁山真的太具有欺骗性了。
尤其他顶着一张与骆云益几乎六成相似的脸,总是让景欢忍不住心软。
如果有一天骆云益变得更加成熟,会与于雁山更加相似呢。
外甥真的很像舅舅,骆云益与于雁山的相似度甚至超过他与骆戎的相似。
于雁山对景欢的说辞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摆摆手说道:「我以为你前几天不在这里呢,后来他们说你每天按时到这里看书,我还想你怎么没有问题。」
「这不,今天忍不住了,我专门过来看看。」
景欢尴尬地摇头:「我现在只是试着理解,从您标注的第一个书架开始,这边好像是您年轻时的笔记,所以理解上困难不大。」
「这样啊,」于雁山做恍然大悟状,随即笑道,「那看来是我想多了,我之前还以为你会从先看日记那边看起。」
「我的日记写得很散,里面有些零星的想法。」
景欢摇头:「那边是您的日记吗,我以为是您现在的笔记。不过我觉得我还是从一开始学习更好。」
她循着于雁山指示的方向看过去,那不就是上次于雁山站立的地方吗。
果然他还是在意的吧。
不然不会专门提起他放置日记的位置。
「不用介意这些嘛,我说是日记,其实也不是日记。」
于雁山自嘲道:「我这个人的生活非常枯燥,日历里并没有私事,大部分都是我的心得和感想,后来我一想这不就是笔记嘛,也就没有了记载日记的习惯。」
他说话时带着怅然和怀念,既像是回忆起自己的年轻时感到不满意,又像是带着一丝释然。
景欢的心里却并不想他表现出的那般轻松,她惶恐自己有任何一句话说得不对,就会掉进于雁山的语言陷阱中。
她状似无意地说道:「我现在觉得自己没有珍惜时间,如果更早一些,也许能吃透这些知识吧。」
这句话算得上半真半假,如果她上次回来时便直接将档案室的文件全部扫描,她和骆云益会不会早一点知道真相吗?
其实不一定会知道,但人总是喜欢假设。
于雁山一挥手:「想学习的时候,什么时候都不晚嘛。」
「而且学无止境,从某个方面来说,你也许比我专精。」
景欢怎么可能觉得自己比于雁山更加优秀,但她摸不清于雁山的想法,只能与之虚与委蛇。
可于雁山看上去也并没有其他想法,他简单与景欢说了几句家常话,最后嘱咐她有什么不会的地方都可以随时去找他,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在他即将开门的一瞬间,忽然再度回过头来。
「对了,前几天云益的妈妈好像过去找他了,他们之间好像不太愉快。」
景欢点头:「那天我出门时刚好遇到母亲,但我们没有其他交流。」
「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于雁山打断她说道,「我更希望你们能好好地沟通,这样下去,你妈妈不好受,云益也不好受。」
他的说法非常中肯,一如既往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
景欢轻叹一声,只道:「我会和云益谈谈的,劳烦舅舅操心了。」
于雁山满意地点头,留下一句:「我这一辈子,大概就是操劳的命吧。」
然后随着关门声响起,档案室内再度恢复安静。
景欢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
片刻之后,她脚步一转,回到刚刚席地而坐的位置,一只手习惯性打开下一个文件夹。
她一拍脑袋,猛然想起今天还没有对档案室内进行检查。
因为她要复制档案室的文件,出于谨慎的考虑,每天一进门就先由系统检查屋里是否安放了其他监控。
之前每一天都没有异常,但她依然坚持这项规定。
只是今天来得晚了一些,因此还没有来得及。
「系统,帮我看看今天档案室内有没有监控。」
她说完挪动了一下文件的位置,随手翻开文件。
【警告!】
【发现屋里特殊拍摄装置,请不要动!】
系统接连两个感叹号,让景欢的动作当即停止。
几乎一瞬间,她的后背便满是冷汗。
会不会于雁山今天就是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才特意过来呢?
还是于雁山刚刚到来的时候,特意带进来拍摄装置?
两个问号压在景欢心间,她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是前者,情况并不算太糟糕。
但如果是后者,她岂不是已经露出马脚。
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