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跟秦家一个住村东头,一个住村西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罗氏总是在秦家门口打转,不是找借口来借东西,就是领着小孙子过来没话找话。
即便那天被苏汐云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好大的面子,她也像没事人一样,该怎么跟人家贴就怎么贴。
罗氏盯着秦家门口看了一会便走了,过了大约一刻钟,白三顺撅着嘴过来了。
院里忙的热火朝天的,根本没人注意白三顺,尤其是秦莲儿,正扎着围裙蹲在门口和泥巴。
苏汐云从厨房切好西瓜,摆放在餐盘里,把后院的工人们喊过来,让大家伙先歇歇,吃点瓜。
然后顺手给了正在烧水的邹氏一块。
“邹婶子,咱们歇歇吧,热水够用了。”
初秋的西瓜没有那么多水分了,沙瓤瓜,甜的很,吃到挨着皮的那里还是很脆的,又软又脆,这种瓜最好吃。
邹氏正吃着,抬头看见白三顺在门口晃悠,她推了推苏汐云,让她也看看。
“你说这白家可真有意思,谁家有钱跟谁好,你们家以前也就是不露财,你看现在,那罗婆子整天在你家门前转悠,看见莲儿那眼睛都冒绿光。”
苏汐云看过去,白三顺在秦莲儿身旁转来转去,似乎想搭讪,但感觉并不是那么主动,更像是被逼着来的。
他就是被自己的娘罗氏逼着来的。
罗氏爱财,何香整日戴着金首饰进进出出,罗氏定是看见了,而且,她忽然对秦莲儿这么好,定是在打秦莲儿的嫁妆的主意。
他们家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她大儿媳妇陈氏是家中独女,将来岳家双亲去世,那家产自然而然是他们白家的,陈氏可是罗氏精挑细选的儿媳妇。
都是积年成了精的老狐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罗氏到底按的什么心,只有天真的秦莲儿还被蒙在鼓里。
苏汐云没有直接告诉她,她要让她自己看见。
因为现在秦莲儿爱白三顺爱的发疯,有些事只有她亲眼看见才会相信。
一边吃着西瓜,苏汐云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门口的俩孩子。
白三顺对秦莲儿连装都不想装,明显就是罗氏逼着他来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秦莲儿面对心上人羞涩不已,但举止动作却处处都是主动的那一个。
看着街上已经开始有人拿他们打趣,苏汐云放下西瓜,清清嗓子说:“莲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准备煮饭了。”
白三顺往院子里看了看,问苏汐云:“伯母,请问咱们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苏汐云摇摇头:“没有,眼看快晌午了,你也快回家吃饭吧。”
白三顺除了花心之外,其他的都还好,后来还中了秀才,代替秦家老爷子成为了村里的第二个秀才。
但苏汐云依旧不想让秦莲儿嫁过去。
白三顺本也不想来帮忙,听见苏汐云说这话,借势就回家了。
秦莲儿依依不舍的盯着白三顺拐了弯才回来。
一抬眼就看见她娘正盯着自己,心里一虚,眼皮垂了下来。
她知道她娘不想让自己见白三顺。
“娘,是三顺哥主动来找我的,我这阵子没有去找他。”
“没事,你去把这些菜摘一摘,切好,去给你嫂子打下手吧。”苏汐云没提别的,把菜交给她,自己就走了。
“娘!”秦莲儿把苏汐云叫住,支支吾吾的:“刚才三顺哥说,他们家过些时日要……要来跟您提亲……”
“嗯,你是怎么想的?”
苏汐云知道罗氏的主意,她才不会让白三顺娶一个没钱没势的女人做正房妻子,充其量看在嫁妆的面子上做个小妾。
反正她是坚决不同意莲儿跟白三顺在一起的,即便是正妻也不行,她并不是问莲儿想不想嫁给他,她是想知道莲儿究竟爱白三顺爱到什么地步了。
“三顺娘说,她很喜欢我,我比其他给三顺哥说亲的女孩子都要懂事,将来嫁进他们家绝对不会吃苦。”
“好的,我知道了。”
苏汐云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秦莲儿凝眉望着她娘的背影发呆。
她心想:娘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娘以前嫌弃三顺娘在外面胡说八道,但现在三顺娘都已经要正儿八经的找媒婆来说亲了,娘为什么还是淡淡的?
小姑娘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发愣,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又哭又闹的撒泼打滚了,大概是苏汐云的“饥饿疗法”生效了,也或许是她尝到了反击之后被尊重的甜头,所以现在的她遇到事情不会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了。
尤其是在白三顺这件事上,她很聪明的,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跟以前一样跟她娘对着干,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她提着菜,一头钻进了厨房。
历时一周,后院的那块小地方总算是利用起来了,不大的一块地方盖了三间棚子,鸡,羊,猪各一间,因着牛的体积太大,后院放不开,于是她便把牛拴在大门口,用玉米秸秆搭了一个临时窝棚。
苏汐云请帮忙的村民们吃了竣工酒,她特意让秦淮生去镇上的餐馆买了几个小菜,吃完酒之后,她把事先准备好工钱一一分发给了他们。
宋师傅数了数银子的数量,对苏汐云说:“咱们同村住着,就算是给你帮忙了,给就给吧,也不用这么多啊。”
苏汐云笑了笑说:“不多,宋叔,我年轻不太懂,就是按照市面上的工钱给的。”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都知道,苏汐云给的工钱绝对比市面上的工钱多,大家心里都有数,毕竟谁都想多挣点,但又怕这苏婆子性情不稳,好不容易她手里扣点钱出来,再给要回去?
于是谁也没说什么,拿着钱各自回家了。
牲口棚盖好之后,秦淮生把牲畜们一一赶进去,那些猪羊也像是找到了家一样,一个个倒在地上打滚,好不惬意。
家里的事忙完了,地里那些高粱和棉花也该收一收了。
何香肚子大不方便,苏汐云不允许她下田,让她在家休息,闷的时候去后院喂喂鸡喂喂羊,实在闷的不行了,就出去跟同龄的小媳妇们唠嗑。
所以地里的庄稼一直是秦淮生和秦莲儿兄妹俩帮苏汐云收。
高粱已经收完了,现在只剩棉花。
虽说已经入秋,但后有秋老虎发威,在日头底下晒的久了,也是受不住的。
秦家的地在清水溪右侧,它的左侧是一片小树林,苏汐云把从家里带来的水和小点心拿出来,唤着他们兄妹去树林里休息一下。
“娘,您跟莲儿先去吧,刚才来的时候踩了两脚泥,我去后山下个水洗洗。”秦淮生说。
“注意安全。”
苏汐云交代几句,便带着秦莲儿走进了树林。
母女二人坐下喝了点水,刚要吃些点心充充饥,就听见旁边的土丘后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接着,一男一女讲话的声音响起。
苏汐云和秦莲儿对视一眼,又同时向土丘那边看去——
说话之人,竟是白三顺。
那女人便是白三顺前世的妻子,邻村村花,徐瑛瑛。
二人似乎是吵架了,语气湍急,言辞激烈,但是吵着吵着,秦莲儿的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