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九反应灵敏,不但没让朱大妹打到他的手,反而一把扯过沉甸甸的铁勺,在掌心灵活地调转了个方向,直逼朱大妹挥去。
朱大妹大为惊骇,忙后退闪躲,头上的兜帽随风而动,喘息间,低头一看,朱小九垫着脚尖,铁勺正怼在她肚脐眼上……
朱大妹:“……”
朱小九尴了个大尬,咧嘴一笑,“哈哈,等我再长几年。”
个子太矮,压根够不到朱大妹的命门,否则,非要让和朱大妹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朱大妹惊骇,没想到一个小乞丐,竟有这般本事。
教训过朱大妹后,朱小九抡起铁勺,扛在单薄的小肩膀上,另一只手扯下个香喷喷的鸡腿,大快朵颐地吃起来,完全没在意众人打量他的目光,迈着小步子,坐到在一旁乘凉的吴二壮身边。
刘氏碎步走到吴翠翠身边,不解问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来寡言少语的张氏,也忍不住追问,“是啊,娘,这孩子看起来很不对劲,咱家人口已经够多了,再添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对咱家来说,不是件好事!”
张氏心善,但也不圣母心。
多一张嘴吃饭,她不介意,但这个小乞丐不只是要吃饱饭就行,而是要留在朱家,和她们一起生活。
张氏是当娘的,也是朱家的媳妇,当然要以孩子和朱家的利益为重。
刘氏看向大快朵颐啃鸡腿的朱小九,“娘,还是让这孩子从哪来儿回哪去吧,咱们不要随意收留。”
朱小九一脸黑黢黢,看样子是许久没有洗漱过了,头发散乱打结,看不出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两个媳妇能想到,吴翠翠自然也能想到。
吴翠翠不动声色,让张氏刘氏和心有余悸的朱大妹,继续卖炸鸡,被耽误生意。
与此同时,她给吴二壮使了个眼神,吴二壮点头,懂得大姑的意思,接过吴翠翠递来的另一只肥鸡腿,送到朱小九手边,试图套话问道:“小兄弟,你是哪里的人,父母还在吗?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出来,如果能帮的,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
朱小九吃的正香,嘴角和手上都沾着油腥,察觉到吴二壮的言外之意后,转了转眼珠,没被吴二壮牵着鼻子走,反而是主动出击。
“我没啥困难,就是吃饭困难,只要能让我吃饱饭就行,我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这个大哥,你是什么人啊,和我娘是什么关系?看着你好生面善。”
吴二壮思想单纯,没有太多心眼子,听到朱小九叫吴翠翠娘,不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奇怪的感觉。
“你,你娘是我大姑,我是她的侄子,小兄弟,你有亲娘吧,你还记得你亲娘叫什么吗?我带你去衙门吧,让衙门送你回家,或是帮你寻找亲人。”
“别,千万别。”朱小九两只手举着鸡腿,一副小大人模样,“什么亲娘后娘的,以后你姑,就是我亲娘,咱们就是一家人,比亲生的还要亲,咱们兄弟之间,不说夹生话。”
吴二壮张了张嘴,这小孩也太能说会道了,严重怀疑朱小九不只是八九岁!
“以后,我叫你一声哥,你可要罩着我。”朱小九笑着套近乎,撞了撞吴二壮的肩膀,“哥,咱们啥时候回家?我还想见一见我新爹。”
新爹!
这该死的称呼。
吴二壮:“你……你新爹没在家,在外做苦力,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回来。”
“哦”,朱小九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不由地砸吧嘴,“看来我新爹还挺辛苦。”
比他旧爹强多了。
旧爹就知道对他吹胡子瞪眼睛,不让他吃饭睡觉,让他举着铁鼎扎马步,腿稍微打晃一下,就要重新开始,很不留情面。
这种日子,他过够了!
哼,把他惹急眼了,他就离家出走,看最后是谁着急上火!
“哥,你再和我说一说我新爹新娘的事,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还没进家门,当然要了解清楚这个家的底细,以便于他浑水摸鱼……
吴二壮见他提的要求,不算过分,也就张口和朱小九讲了起来。
吴翠翠站在不远处,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吴二壮。
她的好侄子!真是个实心眼,心计还不如个八九岁的小孩。
对方的底细,他一点没问出来,反倒是把朱家的情况,里里外外交代个清楚!!!
炸鸡摊生意火热,那天当街没能从吴翠翠口中问出什么。
大家都不肯善罢甘休,趁着吴翠翠出摊,又来刨根问底。
吴翠翠无可奉告,一边留意着身后的朱小九,一边应付着各个如狼似虎的顾客们。
对外口径一致,都用朱老五那个借口应付事。
张氏和刘氏帮着吴翠翠打圆场,朱大妹幽怨地瞪着和吴二壮侃侃而谈的朱小九,满脸写着不开心。
这个小东西,看样子不简单啊!
口口声声称呼吴翠翠娘亲,难不成是吴翠翠背着朱老汉,在外面和别人养的私生子……
朱大妹内心戏十足,盼着回家,和朱老五商量对策,一定要弄清楚小乞丐的真实身份,朱家可不是他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该走的地方。
“吴婆子,你上面真没人?只是误打误撞,不是提前知道张知府和赵总督那档子事?”
“不知道,真不知道,你们太高估我了。”
“听有人说,昨晚上,摄政王去你们村子了?这个是真的吧,你可别想骗人。”
“真的倒是真的,但王爷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村子里体察民情而已,误打误撞进了我家门,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原来如此。”
“我就是个农家婆子,何德何能得王爷青睐,诸位想多了,王爷见过我一面之后,估计早就忘了我长什么模样。”
众人议论声起此彼伏,虽然心头还有疑问,但吴翠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也不得不信。
吴翠翠笑呵呵送走最后一个顾客,“有空常来,我就不送了。”
终于把所有人都送走了,张氏和刘氏收拾摊子,朱大妹帮着打下手,出来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知道抱怨没用,有力气还不如干点活,余光偷偷撇着吴翠翠,她倒是要看一看,死老太婆要如何处置那个鬼话连篇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