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鼻子没用,遇到问题,最先想到的,应该是解决问题。
吴老二媳妇擦了把眼泪,瞧了眼面前的吴翠翠,理直气壮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怕被吴老二那个死鬼连累。”
吴老二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正经过日子人。
眼下看,他是从外面赚到钱了,一时风光,看着人五人六的。
但背地里,他干的那些事,都是上不了台面。
人有有钱的时候,也有没钱的时候。
大壮娘家家境一般,但好在稳当顺遂,日子过得也算红火,不愿意让女儿和婆家搅和在一起,趁早摘出来,是件好事。
万一那天,吴老二一天回到解放前,变成从前那个游手好闲,还不上赌债,只能拿儿子抵债的烂赌鬼,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年轻貌美大壮媳妇。
儿媳妇是外姓人,在卖儿子和卖儿媳妇之间,吴老二一家当然是选择卖儿媳妇。
也幸亏,上一次,赌坊来抓人的时候,大壮媳妇不在家,否则,被抓走的就不是吴二壮和吴三壮,而是有孕在身的大壮媳妇。
这年月,女人没男人金贵,但比男人好出手,肚子里有孩子,大不了灌下一碗堕胎药,打掉孩子,养一段日子,然后再买到妓院里,照样能卖出好价钱。
因此,大壮媳妇娘家多番思虑下,下定决心,不让闺女回婆家,顺带着,鼓动女婿吴大壮,他要是想和媳妇过下去,就趁早和吴老二夫妻俩断绝关系,从此也就清净了。
吴翠翠了解完情况后,作为一个局外人,不能说赞同大壮媳妇娘家的人做法,但也表示理解。
毕竟,当爹娘的,那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稳稳当当的过日子。
上次见面的时候,吴老二提到什么贵人提携之类的话。
吴翠翠就心存疑惑,不是她见不得亲弟弟好,而是,做人还是务实些好,平平淡淡的日子,吴老二一无才能,二无品貌,如何能得到贵人青睐,咸鱼翻身!
“你男人在外面,究竟干什么营生?”吴翠翠问道。
吴老二媳妇抹了把眼泪,嗫嚅好半晌,才悻悻道:“就是……就是帮人倒腾东西,整个差价。”
“什么东西?是寻常的衣服吃食,还是日用百货?”吴翠翠问道。
吴老二媳妇的话,太含糊不清。
但愿吴老二倒腾的是合法的东西,若是打了法律的擦边球,干出一些违法乱纪的事,可不是欠债还钱的解决的,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保不住,吴翠翠,乃至整个朱家都会被牵连。
“不会的,姐,你想多了。”吴老二媳妇眼神闪躲,不安地揪着手指,不敢直视吴翠翠的双眼。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但你也是当娘的人,应该为儿子们想一想,如果吴老二干了糊涂事,你应该及时制止,不能助纣为孽。”吴翠翠打开天窗说亮话,希望吴老二媳妇能晓得其中利害。
“我……我知道。”
吴老二媳妇说话结结巴巴的,显然是有所隐瞒。
吴翠翠道:“别忘了,吴老二这次带走了吴三壮,三壮年纪小,还是个孩子,若是沾染上不好的东西,可是要影响他一辈子的。”
吴老二媳妇目光更加飘忽,“我不同意三壮跟他去,是吴老二非要说,外面机会多,满地都是金子,三壮跟着他一定能有出息,赚大钱。”
越是如此说,吴翠翠心里越不踏实。
人确实不能拘泥于一隅之地,多出去走走,能开阔眼界,但她总是对吴老二不放心。
她这个亲弟弟,是什么尿性,吴翠翠心里最清楚不过!
“如果钱那么好赚,岂不是人人出去转一圈,都能腰缠万贯,世上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你好歹也是个大人,这点道理都不懂!”吴翠翠教训道。
吴老二媳妇委屈,嘴角耷拉着,哭诉道:“吴老二执意要带三壮走,我也是没办法。”
吴老二和吴三壮一走了之,每个月都捎回来银子,一次比一次多,起初,吴老二媳妇见到银子,好生欢喜雀跃,自认为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看着被藏在炕洞里的银子越来越多,多的她心里发慌,昨晚做梦的时候,都常常被吓醒。
如今,家不像家,七零八散的,吴老二媳妇身边没有说心里话的人,面对吴翠翠的质问,她本能地害怕,缩着脖子道:“大姐,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家去了,”
不等吴翠翠拦下她,吴老二媳妇紧了紧头巾,一路小跑走远。
见状,吴翠翠更是能确定,吴老二保准在外面没干好事。
吴老二自己想作死,吴翠翠无所谓,也不关心。
但是,万不可牵连上她,牵连上朱家。
好不容易日子宽裕些,朱家人十几口,可不能因为吴老二搭进去。
思及此,吴翠翠暂且顾不得去找朱小九,撒腿朝着吴老二媳妇跑远的方向追去。
追了一路,吴老二媳妇心里发慌,没注意到身后穷追不舍的吴翠翠。
进了吴家门后,吴老二媳妇钻进茅草屋,掀开炕席,手脚并用爬到土炕正中央,扫去上面一层黄泥,露出一个陈旧的木头箱子。
箱子上有锁,吴老二媳妇熟练地开锁,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能闪瞎她的眼,然而财迷的吴老二媳妇,此刻却没心思数钱,而是抱起箱子,将银子一股脑全都倒出来。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发出的同时,银子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四下散开,滚落在炕上,地上,看起来,颇像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场景……
吴翠翠推开吴家的门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吴老二媳妇不在乎四散开的银子,从箱子最里面,找到吴老二寄回来的信。
见吴翠翠来了,吴老二媳妇忙将信藏到身后,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惊讶道:“大……大姐,你怎么来了?”
吴翠翠目光沉了沉,踩着硌脚的银子,快步走到吴老二媳妇面前,呵斥道:“当我眼瞎,看不见你藏东西!”
吴老二媳妇脸色惨白,攥着信封的手掌心冒虚汗,明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能从实招来,咬了咬唇角道:“大姐,我和你说实话,你不要告诉外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