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傻,不该说的,我自然不会说。”吴翠翠恨铁不成钢地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
做亏心事的,才怕半夜鬼叫门!
吴老二媳妇的反应,让吴翠翠的心凉了半截,她夺过吴老二媳妇藏在身后的信,拆开信封,从右到左,一字不差地读了一遍。
吴老二媳妇认识字,但认识的不多,信是吴老二前段日子寄回来的,跟着信一起的,还有五十两银子,和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
吴老二媳妇觉得金镯子太招摇,她没敢带,连同银子一起藏起来。
那镯子她用牙咬过,险些把门牙崩掉。
货真价实的真金,成色上等,绝对不是便宜货。
“姐,这信上,写着吴老二那死鬼,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你看过就明白了。”吴老二媳妇小声嘀咕道,余光偷偷打量着吴翠翠的表情变化。
吴翠翠看完信之后,凉了一半的心,算是彻底凉透了,拿着信的手止不住打颤,深吸一口气,看向吴老二媳妇问道:“你和吴老二真是胆子够大的!这种事都敢干!”
吴老二媳妇哽咽,拉住吴翠翠的手,紧张道:“大姐,你常去镇上做生意,见多识广,应该也知道官盐价高,只能去官府指定的档口买,未免太麻烦了。”
听到吴老二媳妇的狡辩,吴翠翠的三叉神经更疼了,闭眼呵斥道:“你知道官盐价高,那你知不知道贩卖私盐是要砍头的。”
怪不得,短时间内,吴老二改头换面,一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说什么贵人提携,说白了,就是伙同不法分子,一起干见不得光的事。
“不能吧,吴老二说了,说他们偷偷从南方运来的盐,行动隐秘,不会轻易被官府发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姐,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应该就不会出事。”吴老二媳妇又惊又怕,但和吴老二是多年夫妻,还是心存侥幸,选择相信吴老二的话。
吴翠翠不知道应该夸她头脑简单,还是赞美她胆子太大,“别以为自己精明,别人都是傻子,等到被发现那一天,你们一家子就等着吃牢饭吧。”
说完,吴翠翠头脑风暴,回想着这个国家的律法。
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她和吴老二是亲兄妹,户籍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盖着两人的手印。
如果吴老二出事了,会不会牵连到她和朱家?
吴翠翠正想着,吴老二媳妇也开始害怕,摸着脖子,惊恐道:“大姐,不……不会真的砍我们的脑袋吧。”
吴翠翠冷笑,“你当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最好务实点,不要活在侥幸里。
吴老二媳妇长这么大,平日里,和朱家村的人斗斗嘴,吵吵架,最多动手扯一扯对方的头发,砍头抄家这种事,对她这个农妇来说太遥远,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碰上。
她也知道贩卖私盐,是被官府严令禁止的,但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大姐,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吴老二媳妇死死攥着吴翠翠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伤心,“大姐,你可是大壮二壮三壮的亲姑姑,你不能袖手旁观啊!”
吴翠翠头好疼,最近的事,一样接着一样,全都向她冲来。
其他的事暂且好解决,无非就是恩恩怨怨,找人寻人,帮有情人解开心结,但吴老二这件事非同一般。
“还能怎么办,先让吴老二和吴三壮滚回来。”吴翠翠训斥道。
吴老二是当事人,也是受益者,最该伤脑筋想退路的人,也应该是吴老二自己。
吴翠翠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吴老二在这其中,究竟充当着什么身份。
陷得越深,捞得好处越多,如果被发现了,死的也最快。
但愿吴老二有点脑子,能尽快抽身,千万不要自己被卖了,还要帮着人家数钱,等事情闹大了,那群所谓的贵人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吴老二和吴三壮父子俩顶锅。
吴二壮在朱家帮着干活。
吴翠翠背着手,脚步沉重地走回到朱家,对着水井边,提着水桶的吴二壮说道:“二壮,你过来,大姑有事和你说。”
吴二壮看出吴翠翠脸色不对劲,没有迟疑,放下手里的木桶,快步跟到吴翠翠身边,低声问道:“大姑出什么事了?”
吴翠翠本不打算把事情告诉吴二壮,但眼下,吴二壮是吴家唯一的男丁,家里出事了,老大不在家,老二就要扛起来。
“二壮,大姑和你说个事,你别太激动。”
吴二壮眨巴着懵懂眼睛,两只袖子卷起,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臂上,还挂着水珠,“大姑,您说吧,我听着。”
吴翠翠抿了抿唇,在心中无声地整理好措辞后,将吴老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吴二壮。
吴二壮听完,和吴翠翠的反应差不多,都是震惊,诧异,又愤怒。
他这个爹,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把这个家彻底毁了,他就不舒坦是不是!”吴二壮嘴唇颤抖,胸膛剧烈起伏。
吴老二的行为,再一次刷新了他的底线!
当时,他不愿意让吴老二为他和三壮赎身,就是怕有这么一天,吴老二造孽,他们兄弟跟着遭殃!
见吴二壮的情绪激动,吴翠翠出声劝道:“你爹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他自己活腻歪了,也是为了早点给你们兄弟赎身,看不得你们兄弟跟着我,起早贪黑受苦。”
吴翠翠这句话,不是为吴老二开脱。
吴老二走上贩卖私烟的路,很大程度上,是吴老二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但同时,也是想用最快的时间赚到钱,将儿子接回自己身边。
吴二壮冷笑一声,“大姑,你别替他说好话了。”
亲爹是什么德行,吴二壮心里门清。
从前,靠着大姑,想尽办法吸朱家人的血,搞得朱家四分五裂,没好日子过。
后来,大姑断了接济,吴老二依旧死性不改,不走正道。
如果不是他滥赌成性,家里就不会欠赌坊银子,他和三壮也不会被卖了一次又一次,他自然也不会用所谓的“心疼”他们的借口,出去赚昧良心的钱。
“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该。”吴二壮垂在腿边的拳头,攥的咯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