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回应。
吴翠翠举着煤油灯,走上前去,撩开碍事的草丛,定睛一看,还是那只在半路上遇到的兔子。
野兔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吴翠翠,黝黑的小鼻子动了动。
吴翠翠歪头看着野兔,隐约感觉到,野兔好像是故意来找她的。
但兔子不会说话,就算说了,吴翠翠也不懂兽语。
野兔雪白敦实的身子,后退一蹬,扭头跳走了。
吴翠翠提着煤油灯的手紧了紧,鬼使神差地跟上野兔的步伐。
小婉诧异,忙提着裙摆跟上,“翠翠,等等我。”
野兔蹦蹦跳跳,领着吴翠翠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前。
野兔停下脚步,好似完成任务一般,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蹲坐在洞门口,扬起毛茸茸的前爪,梳理着耳朵上的绒毛。
吴翠翠从野兔身边走过,仗着胆子,走进山洞。
小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拉住吴翠翠的胳膊,劝道:“翠翠,咱们对这儿不熟悉,不能贸然闯进去。”
小婉心中的担忧,吴翠翠能理解,但既然野兔将她带到这里,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在外面等我,如果洞里没有人,我马上就出来。”
说完,提着煤油灯,义无反顾地直奔山洞走去。
“翠翠,你……”小婉来不及阻止,吴翠翠已经迈步闯入洞中。
小婉站在洞门口,急的火冒三丈,晚风吹来,树叶沙沙响,野兔知道她害怕,故意没走,一边舔着自己的毛,一边安静地陪着担惊受怕的小婉。
小婉垫着脚,止不住向洞里张望,在她等不下去了,就要冲进去之时,忽地听见洞内,传来吴翠翠的呐喊声,“小婉,你快进来。”
听到声音了,小婉顾不得其他,忙撒开腿,直奔洞内冲去。
摸黑走了一段路,看见前方有细微的光亮,应该是煤油灯发出来的,小婉瞧见后,加快脚步走过去,就看到朱小九正躺在吴翠翠怀里,手里攒着一把生了锈的弓箭,右腿血淋淋的,已经没了意识。
“小九!”小婉梦黎瞪大眼睛,立即冲了过去,跑到朱小九身边。
“小九,你醒醒。”她拍了拍朱小九的脸蛋,呼唤道。
朱小九的小腿肚子活生生被撕掉一块肉,附近的泥地上,还有他慌乱的鞋印,应该是在洞里遇到袭击了。
吴翠翠一颗心忐忑不安,好好的孩子,出门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小婉,快,快先给小九止血。”
“好。”小婉以防万一,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上药箱,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打开药箱,找到一大瓶生理盐水,倒在朱小九小腿的伤口上,清理伤口,朱小九一动不动躺着,感觉不到疼痛。
随后,找出一些止血的草药,敷在伤口上。
黑夜光线不佳,小婉借着煤油灯的光亮,为朱小九伤口简单的包扎。
朱小九的裤子已经破了,吴翠翠拿起储物空间的剪刀,索性将裤子从两边剪开,扯下来,丢到一边去。
朱小九失去意识,还不知道自己此刻光着屁股蛋,吴翠翠和小婉两人,一个抬着他的腿,另一个一圈圈地缠着纱布。
朱大妹在山脚下等着,夏日里蚊虫多,铜钱大小的蚊子蠢蠢欲动,嗡嗡嗡在她身边飞来飞去。
朱大妹两只手挥舞着,驱赶走想要把她当成“宵夜”的蚊子。
吴翠翠背着朱小九下山,小婉跟在一旁,手里举着快要熄灭的煤油灯。
瞧见一路小跑,从山上跑下来的人影后,朱大妹迈开步子,迎上去,看见朱小九趴在吴翠翠宽厚的背上,两只胳膊顺着吴翠翠的肩膀垂下,像两条棉花似的,软绵绵般的。
朱大妹一看就知道,这是出事了。
村民们都说山上不吉利,白天阳气足,出行还好些,到了晚上,阴气肆虐,上山保准出事。
好久之前,最后一波上山打猎的猎户们,也是晚上上山,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朱大妹看着生死不明的朱小九,不禁后退半步,畏惧地问道:“他……他怎么了?”
是不是在上山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思及此,朱大妹顿时腿软脚软,瞠目结舌望着吴翠翠背上的朱小九。
吴翠翠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的,站稳脚步后,抱着朱小九的手往上举了举,以防小家伙滑下来,呵斥朱大妹道:“闭嘴,别声张,回家再说。”
言外之意,让朱大妹不要乱说乱问,有什么事,回到家后,关起门来再说。
朱大妹悻悻闭上嘴。
趁着晚上,村子里各家各户都睡觉了,路上几乎没有人。
吴翠翠将朱小九背回朱家。
吴翠翠不想让村里人知道朱小九的事,要不然,明个一大早,村子里就传言开了。
村民们对这座山充满排斥。
人嘴两层皮,话越传越邪乎。
吴翠翠不想引起村民不必要的恐慌,也不想把朱小九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大丫二丫已经被哄睡了,张氏和刘氏坐在院子里,不亲眼见到婆婆回来,她们睡不踏实。
吴翠翠将朱小九放在炕上后,一口气还没喘匀,张氏和刘氏尾随着进来,看着全身都沾着血迹的朱小九,不由地吓了一大跳。
“娘,小九这是遇上坏人了?还是被人欺负了?”刘氏惊讶问道。
吴翠翠摇了摇头,她也不能确定,“兴许是上山,碰见老虎野狼什么的,被咬了一口。”
朱大妹站在旁边,拘谨不敢靠近,小声嘀咕道:“指不定碰见什么了!”
朱小九本来就不是朱家人,是吴翠翠在镇上捡来的野种,万一身上真的沾染了邪祟,那岂不是要祸害全家!
朱大妹满脸嫌弃,想要把朱小九轰出去,但也只是想一想,毕竟,这个家,不是她做主。
有吴翠翠坐镇,她只能忍气吞声。
“娘,给小九擦擦身子吧。”张氏端来一盆温水,放在炕沿儿边上,扭干擦脸布,递到吴翠翠手里。
吴翠翠接过,解开朱小九上半身的衣裳,一边擦身子,一边检查有没有额外的伤口。
好在都是些擦伤,抹点药就行了。
擦洗完后,吴翠翠放下擦脸布。
浑身光溜溜的朱小九,躺在炕上,眼皮一动不动,在场的都是女人家,但也都能算是朱小九的长辈,因此没有忌讳。
吴翠翠帮朱小九盖好被子,小婉主动提议要留下照顾。
身为救死扶伤的医生,这是她该做的。
吴翠翠让刘氏把小婉的被子送过来。
刘氏扭头去了。
“熬一碗米糊糊,给朱小九灌下去。”吴翠翠道。
身体不舒坦的时候,胃里不能空。
小小年纪,受了这么重的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
朱小九的小腿肚子,活生生被撕下一块肉,这可比伤筋动骨严重多了。
张氏手脚麻利,端着木盆出去,一盆黑乎乎,夹杂着血腥味的脏水,扑倒院中的泥地里,舀起一瓢清水,涮干净木盆后,张氏提着煤油灯,走进厨房,淘米洗米,丢进大铁锅里,架火煮粥。
不一会儿后,张氏双手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米粥,晾得凉些后,拿着勺子,一勺勺喂进朱小九嘴里。
米糊糊和水一样,不用咀嚼,直接咽下去就行。
朱小九两顿饭没吃,肚子早就饿扁了,本能地吞咽着。
张氏照顾他喝完后,没着急走,和小婉坐在一起,看着炕上小小的朱小九。
她是当娘的,见到和大丫二丫你年纪相仿的孩子,不由地心生怜爱。
“小婉姑娘,朱小九没事吧?”张氏担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