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二丫开心,张氏也跟着笑起来。
这次回娘家,爹老了许多,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当她拿出钱袋子,塞给爹的时候,哥哥嫂子也变得热情了许多。
听说张氏和婆婆在镇上做炸鸡生意,吃饭的时候,嫂子一个劲儿旁敲侧击,问能不能告诉她炸鸡的详细做法。
张氏笑着含糊应付。
炸鸡手艺是吴翠翠亲传的,张氏善良但不傻,这门养家糊口的手艺,不能轻易告诉外人。
哪怕是自己的亲嫂子,也不能什么都说。
看着张氏的穿着打扮,比以前好多了,嫂子心里羡慕,送张氏母女出门的时候,还在问:“妹子,你家的炸鸡摊子还招不招人手,我在家闲着没事,过去给你们帮忙,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不要工钱也行。”
张氏笑着婉拒:“算了吧,这段日子忙着过节,不出摊生意了,嫂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嫂子拉着张氏,软磨硬泡好半晌,张氏愣是不松口,对方只好作罢,趁着自家男人出门送张氏母女三人去了,她还没回来,一扭身回屋去了,冷脸走到公爹面前,抱着手臂道:“人都走了,钱拿出来吧!”
当然,对此张氏并不知道,告别亲哥后,和大丫二丫走回朱家村。
母女三人有说有笑,隔着老远,就看见前面停着好长一队牛车。
“小娘子,请问你们村子里,有位叫吴翠翠的农妇吗?”曹掌柜站在村口,见到有人来了,忙上前询问。
张氏上下打量一眼曹掌柜,觉得对方看着眼熟,再看向曹掌柜身后几十辆牛车,车上全都整齐码放着青砖。
青砖是用来盖房子,这般多的青砖,估计正是前段时间,吴翠翠去镇上砖石窑预定的。
“曹掌柜的,您贵人多忘事,吴翠翠就是我婆婆,当天就是我跟着我婆婆,一起去您的砖石窑,预订了五万块青砖。”张氏笑着自我介绍。
天气太热,曹掌柜一手叉腰,一手扇风。
听张氏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
吴翠翠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一口气就要五万块,这样的大买卖,掌柜的不是第一次遇见,镇上高门大户盖房子,至少要用十几万块砖,但乡下村子里,大多都是茅草屋,少用青砖。
吴翠翠当场付了定金,还指定了日期,特意嘱咐按日期送到,不可延迟。
曹掌柜少和女人家做买卖,吴翠翠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他记忆犹新,但是对张氏并没什么印象。
“你是吴翠翠的儿媳妇!那正好,省得我问路了。”
吴翠翠给他留了详细地址,写清楚朱家村的详细位置,以及进村后具体走哪条路。
然而,纸条放在桌子上,出门前,婆娘千叮万嘱他别忘拿了,他还嫌弃婆娘话多,说自己不是三岁小孩子,婆娘天天追在屁股后面,念念叨叨的,烦死了。
曹掌柜走在路上,吐槽自家婆娘,走着走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一抹口袋,发现自己真的……忘拿了。
好在他记得送货地址是朱家村。
曹掌柜想着,既然忘拿了,那就算了,要是回去取,婆娘保准又要唠叨个没完,等他到了村口,再找人打听就行了。
反正,吴翠翠已经拿了定金,就不可能跑路。
好巧不巧,曹掌柜带着伙计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朱家村村口,刚站稳脚跟,就遇到了张氏。
张氏笑道:“好,您跟我来。”
曹掌柜第一次来朱家村,一路东走走西看看,跟着张氏,在村子绕了一大圈,天太热,日头高悬,正午时分,天气热的恼人。
曹掌柜汗如雨下,衣服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很是难受。
二丫仰头看着一脸热汗的曹掌柜,抽出自己衣袖里的手帕,踮着脚尖,递给曹掌柜,“给你。”
小家伙声音奶萌可爱,一脸小奶膘,递来的手帕上绣着一朵淡黄色小花。
曹掌柜不好意思伸手接,笑哈哈道:“小家伙,你收着吧,我一个糙老爷们,用不着。”
二丫大方道:“没关系,这个送你了,回头让娘亲再给我绣一个就好了。”
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二丫这孩子如此慷慨,曹掌柜不能白要小家伙的东西,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两块栗子糕,递给大丫和二丫,“好,我用着交换。”
两个孩子不敢接,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张氏,张氏笑着点头,她们伸出软乎乎的小胖手接过栗子糕。
曹老板手里握着二丫的手帕,笑的见牙不见眼,婆娘给他生了一堆臭小子,这辈子也没能有个香香软软的女儿,真是可惜。
朱家村不大,走了没多久,就来到朱家门口。
院子里的朱家男人们,听到门外的动静,闻声站起身,伸长脖子望出去。
与此同时,张氏打开大门,笑道:“曹掌柜的,您先进来喝口水歇歇吧。”
曹掌柜走了一路了,两条腿都累直了,于是就没拒绝张氏的好意,撩起袍角,尾随着张氏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朱老大见到张氏和女儿们,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有说有笑的,顿时觉得气不顺,“姓张的,你带着大丫二丫干什么去了?”
张氏闻声回头,见到久别重逢的朱老大,瞬间泪盈于睫,激动道:“大丫二丫,你们爹回来了,快叫爹。”
大丫二丫舔了舔唇角,如同两只小鹌鹑,不敢靠近攥拳瞪眼的朱老大,缩着脖子躲到张氏身后。
爹好凶!
她们害怕。
两个孩子许久没见朱老大,本就感觉陌生,此刻,朱老大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更是吓到她们。
见状,朱老大怒意更甚,呵斥道:“张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亲爹都不认了。”
见朱老大生气了,张氏忙解释,“相公,大丫二丫可能是认生,你别动气,哦,对了,这位是曹掌柜,我在村口遇见的,我带曹老板来咱家,顺便请曹掌柜进来喝口水。”
“半路遇上?”
朱老大冷笑,显然是不信张氏的鬼话。
朱家村穷的鸟不拉屎,都是庄户人家,靠天吃饭,能吃饱不饿就不错,这男人一身绫罗绸缎,腰上还挂着玉坠香袋,看样子是个有钱的。
朱老大都快二十多年,从来没在村子谁家男人这般打扮!
既然这男人不是村子里的人,张氏为何会在村口遇见他,而且还要往家带!
难不成,想趁着他不在家,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思及此,朱老大身为男人的尊严被挑衅,怒火蹭蹭往上涌,摸起手边的木凳,就要冲上去,“姓张的,你真不要脸,我今天打死你,也算是清理门户了。”
张氏不知朱老大怎么了,忙抱紧大丫二丫,用身子挡住朱老大砸开的木凳。
朱老二和朱老三也都伸手,去拦朱老大,“大哥,大哥,你冷静。”
“大嫂嫁进咱家这么多年,你要相信大嫂,她不是……不是那样的人!”
曹掌柜就是来送货的,没想到遇到这般阵仗,以过来人的身份,上前劝说道:“年轻人,有话好好说,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夫妻没有隔夜仇,有什么事,说清楚不就好了。”
曹掌柜说这话,是一番好意,然而,落在朱老大耳朵里,就成了刺耳的偏袒。
“行啊,心疼了是吧,奸夫,我今天先打死姓张的,然后再找你算账,你们俩,谁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