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拎着茶壶的店小二,主动迎上来,抱歉道:“哎呦,不好意思,三位客官,今日小店客满,客官们若是不急,在门外的亭子等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有空位。”
吴翠翠从袖中里掏出几个大钱,放到店小二手中,“不用等,我们提前约了人。”
店小二掂了掂手掌心里的大钱,嘴角笑容加深几许,“这位客官,请问你们约的是?”
“赌坊的戚老板。”
店小二恍然大悟,“原来戚老板约了几位,怪不得一大早,我们酒楼还没开门,戚老板就来了,坐着等了好几个时辰了,几位快和我来吧。”
一到三楼,全都满客。
店小二将人带到顶楼包厢,弯腰伸手道:“客官,里边请。”
听到声音,老板娘站起身,错愕地望向出现在门口的宋公子。
两人相隔数米,四目相对,空气好似瞬间安静下来。
数日未见,她消瘦许多。
他也清减了不少。
朱老五看出来这俩人一定有话要说,感情的事,剪不断理还乱,他不便多插嘴,扭头问道:“店小二,请问茅厕在哪儿,我肚子疼,有点急。”
“客官请跟我来。”
朱老五找了个借口,就逃之夭夭了。
留下吴翠翠主持大局,“别傻站着了,宋公子,进去喝口茶水吧。”
老板娘依旧是一身红衣,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但眼底浓重的黑眼圈,是盖不住的,见吴翠翠张口要茶喝,拎起茶壶,给吴翠翠倒了一杯,“婶子,您解解渴。”
吴翠翠拉着宋公子的衣袖,两人围着圆桌坐下。
吴翠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珠在宋公子和老板娘身上打转,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像极了撮合有情人的媒婆,腮帮子点一颗黑痣,就更像了。
她这么大个电灯泡,坐在这儿,会不会让两人不自在?
可是她要是走了,又害怕两人依旧是隔靴搔痒,说话说不到关键。
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不把问题解决,她这个当助攻的,心里都不自在。
“你最近过来还好吗?”宋公子脊背笔挺,两只手按在膝盖上,看起来很是拘谨。
“不好。”
老板娘有话直说,也不藏着掖着,双眸直愣愣地看向宋公子,仿佛想要刺透他的皮肉,扒开他的心,看一看究竟有没有她的位置。
宋公子没想到老板娘如此直接,话到嘴边,想问老板娘为何过得不好,但张口的时候,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她过得不好,还不是因为他!
吴翠翠轻咳了一声,不绕弯子,切入正题道:“我这个岁数,勉强也能算你们的长辈,宋公子和我家老五是同窗好友,咱们之间也是有渊源的。你们俩的事,我知道。说我多管闲事也好,没事找事也好,我身为过来人,就帮你们捅破窗户纸。”
说着,看向宋公子,“你和老板娘之间有误会,这个误会一直困扰着你们,据我所知,我们当年被抄家,背后另有隐情。”
提到抄家二字,宋公子的拳头紧了紧,“难道不是家父对不起姨父一家?”
老板娘捻着帕子,摇了摇头,“多年来,我一直派人明察暗访,查到的消息,并非如此。”
闻言,宋公子黑白分明的瞳仁抖了抖,追问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老板娘道:“我经营赌坊多年,自然有我的门路。”她更好奇的是,“是谁告诉你,是你父亲连累了我们一家。”
多亏小婉姑娘妙手回春,宋公子能重获新生,也正是从宋公子再次睁眼开始,就对她百般疏远。
这个时间点太可疑。
吴翠翠之前悄悄提醒过,是不是赌坊里的人胡说八道,让宋公子疑心。
但老板娘坚信自己身边的人,绝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
因此,老板娘严重怀疑,宋公子是不是私底下见过什么人。
“我……我不能说……”宋公子咬着后槽牙,似乎是在权衡。
见状,老板娘急了,拍桌站起身,“为什么不能说?”
对方故意放出假消息,摆明就是见不得他们俩好。
这种人其心可诛。
指不定是那方势力!
“你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大不了,我和那人当面对质。”
见老板娘情绪激动,宋公子慌了,“你别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一时之怒也是无用。”
发脾气没用,老板娘紧抿着唇角,眼底闪过哀伤愤恨。
“那什么有用?你告诉我。”
一双剪水眸,蒙上湿意,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就算再苦,再难熬,她都咬牙活下来。
为什么命运还是不愿放过她。
父母死了,姐妹兄弟死了,所有的亲人全都死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他,可还是有人见不得他们好,想要拆散他们。
“你们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吴翠翠指腹摸索着杯盏,低语问道。
此话一出,宋公子和老板娘,皆是愣住。
“宋公子,这不是儿戏,希望你说实话,向你透露消息的人,到底是谁?”吴翠翠目光如炬,声音低沉。
对方横插一脚,搅合两人的感情,无非就是想要报复。
既然想要报复,那一定是和他们有仇。
有仇!
这个范围就大了。
人生在世,难免有磕碰摩擦。
遇见大度的,一笑了之。
遇见小气的,锱铢必较,就变成了仇家。
那人的来历,有很多种可能,最可怕的就是,那人看穿了宋公子和老板娘是逃犯的身份。
“不会。”宋公子否决吴翠翠的提示,“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仇,为何不去县衙状告我们?”
想要报复,自然是下手越狠,越解气。
挑拨感情的手段,上不了台面,但也不至于能要人性命。
换做是吴翠翠,她也不会轻易绕过仇人,把宋公子和老板娘交给官府,俩人定会被丢进大牢,岂不是更轻松。
当初,宋公子和老板娘逃出来后,改名换姓活着,但凡被发现真实身份,就是必死无疑。
“我醒后当晚,躺在床上,有人从窗子里,丢进一封我父亲生前的亲笔信。”宋公子回忆道。
“信在哪?”老板娘激动问道。
“我看过就烧了。”宋公子道。
这种东西,留不得,容易招惹祸患。
信上的内容,是关于他父亲如何拉姨夫一家下水。
字迹清晰,落款处盖着私印。
印章缺了一角,正是宋公子年幼时,不小心摔坏的。
因此,他敢肯定,那封信一定是父亲亲笔所写。
老板娘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对方为什么会有那封信?和案子有关的信件,应该在官府手中才对。那人到底是谁?”
思细级恐。
他们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该如何是好?
宋公子和老板娘本身来历不干净,不能报官,自己查,又毫无头绪。
“不管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来了一次,就能来第二次。”吴翠翠捏着茶杯,嗓音低沉道。
“可是,咱们并不知道,对方下一次现身是什么时候。”宋公子道。
吴翠翠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抻出袖子擦干嘴角,“咱们在明,对方在暗,担惊受怕没用。宋公子,我问你,除了那一次之外,对方还来找过你吗?”
宋公子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对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让你和老板娘彼此间心中芥蒂。”吴翠翠思考道,“这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
人嘛!总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难道又是烂俗的三角恋戏码?
不是吧!
不会真的这么狗血吧!
吴翠翠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