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双若黑夜一般漆黑的眼睛却只是毫无焦距的看了她半晌,随后又缓缓的闭上了。
“吓死我了,搞这种突然袭击。”
路知星自言自语的话音刚刚落下,突然觉得背上的力道一松,她整个人又意外的恢复了行动自由。
在继续下去和及时抽身两者之间只犹豫了一秒钟,她便迅速做出了决断:此人危险,速速撤退!
将后背上的那只手臂小心翼翼地拿下来之后,路知星总算顺利的离开了那男人的身体。
但经过刚才那一瞬间的惊吓,她再也不敢无乱搞些无关的小动作,规规矩矩的掏出一根竹制的管子来。
这是她上次被自己恶心的几欲呕吐之后琢磨出来的一个办法,想要继续给何不惑喂心头血而不产生这种两败俱伤的结局,只有合理的添加一些小道具。
正所谓巧用道具,快乐你我。
这一次,取心头血的流程已经烂熟于心,她动作倒是比此前快了不少。但当第一滴混了药性的心头血顺着竹管滴入何不惑殷红的嘴唇之时,他竟是又双叒叕睁开了眼睛!
心好累,但还得哄着。
“乖,继续睡吧!”不知道这大魔头是不是心理受过什么创伤,就连昏睡的时候也这样没安全感,频繁的醒过来可是会影响到她用药的!
正当路知星苦思冥想准备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之时,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暗哑低沉的男声。
“你在干什么?”
她手一抖,一滴血落在了何不惑月白色的衣襟之上,好像绽开了一朵红梅。
“嗯?”路知星惊诧不已,原本全神贯注盯在他唇上的视线快速上移,瞬间对上了那双清冷中夹杂着浓浓不满的眼眸。
就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能恢复意识吗?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路知星想到的竟然是他刚刚会不会是在演戏这件事。
“问你话呢,在干什么?”
再次清醒的何不惑果然不好对付,她只好实话实说,“我看你又在昏睡,所以自作主张打算给你喂第二次心头血。”
“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路知星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一句话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失望?
他有什么好失望的,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吗?路知星看着他白皙隽秀的脸上毫无笑意,内心某处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没关系,岛主千万别气馁。既然目神医都说了有用,那咱们多试几次肯定能解了那寒毒。”到时候把连休摁到土里打!
“我自有办法解毒,昏睡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心头血的事就此为止吧。”
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路知星望着他胸口绽开的新鲜血液,一时之间收也不是,喂也不是。
“你是不是嫌弃?”
她神情之中飞快的闪过一抹落寞,毕竟那味道就连自己也觉得难以忍受,想来是惹了何不惑的不痛快,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竟然十分果断的否认了这句话。
“一个修士的心头血是不能这样频繁放出来使用的,当初跟你讲过的理论知识都忘到脑后了吗?”
虽然说话间还带着点虚弱,但何不惑的气势一瞬间就回到了修炼之初那个一丝不苟的教导主任。
“可你不是别人啊,”路知星对上这样的何不惑,下意识就会气弱,她有些委屈的替自己辩解,“我已经吃过进补的丹药,也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现在明明是你的情况比较危急,我放点血救你合情合理……”
后面,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因为何不惑正直直的看向她的方向,那漆黑的眼眸中似有山川万物、日月星辰,让路知星时间看得出了神,随即她听到那人清冷中夹杂着一丝柔和的嗓音。
“听我的,岛上又不是没人了,何至于你一个姑娘家为我做这些事?”
他说着动作缓慢地偏过头去,似是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可路知星却是不依不饶,“你这是把我跟那些修士混为一谈了吗?”
说实话,在这一刻她希望在何不惑的口中说到否认的答案,毕竟路知星已经清楚认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同这个男人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早已深深刻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修行内容本就枯燥,身边少了一直陪伴的人,应该会很孤独吧。
她私心的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一句,“你不同于那些人”类似的话。
可那个男人只是一脸狐疑的盯着她看个不停,只叫她从心底升腾上一阵烦躁之意。
“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不是,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干嘛骂……人。”路知星瞬间停下来,顾不得他打断自己的事,惊呼一声,“难道现在是月圆之夜?”
反应过来的路知星猛地奔到了窗边,除了在夜空中闪烁的两颗星子之外,哪里有月亮的影子?
她一脸茫然的走回来,对上了何不惑若有所思的表情,神情也随之认真起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明明已经服了了一颗压制寒毒的药物,就只是平那半部还未学成的法应当也不会发作至此,你仔细想想有什么异常。”
“异常吗?”路知星缓缓的将视线落到自己的胸口位置,语气中多了几分笃定,“大概就是取过心头血。”
不就是促进了一点血液循环吗?至于发生这么大的生理反应?
路知星不懂,连忙看向何不惑,竟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了然的,她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怎么了?难道你又知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就是因为你把心头血放了出来,导致血脉中压制寒毒的力量减弱,所以提前发病。”
看着他那么一本正经的分析自己身体的问题,路知星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他全部的真相。
实际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其实我体内没有修成的那半部功法……是炉鼎功法。”
她难以启齿的说出这些话,便垂下眼帘不敢去看对面男人,生怕看到他眼中出现类似于怜悯的神情。
可是那个男人总是会出人意料,他竟然轻轻点头,语气淡然地开了个玩笑,“我都知道,你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突然愿意跟我说出来,让我有一种自己快要身死道消的错觉。”
路知星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他那双眼含笑意的眸子,硬是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