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兽人战争 第四十七章 白日梦

杰克知道那个少年就是贝克，那个父亲就是阿尔弗雷斯公爵，那个母亲就是公爵现在的妻子，那个古老的家族就是暴风雪家族。

在古老家族森严的规则面前，自由恋爱是不可能的，阿尔弗雷斯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他只能放弃与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的想法，然后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结婚。

面对既定的命运阿尔弗雷斯无法抗争，那些冰冷的丝毫不近人情的条条框框是暴风雪这个古老家族维系与传承的基础，它有好有坏。好到可以培养出阿尔弗雷斯这样的优秀继承人，坏到会造成无数贝克与阿尔弗雷斯这样的悲剧。

但是谁也无法去改变它，到底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好的就不会改坏吗？坏的就能改好吗？失败的后果根本无法承受。

逐渐步入中年的阿尔弗雷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他曾经非常讨厌的样子，他成了自己曾厌恶的人。

对于贝克和他的母亲，阿尔弗雷斯无疑是失败的父亲和丈夫，但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很多的角色，至少暴风雪公爵这个角色阿尔弗雷斯就演绎得十分出色。

一个为了联盟安稳、为了领民安危，带领战士与邪恶兽人战斗，并且身负重伤的公爵，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杰克这样想着。

随即杰克又想到了现在的公爵，还有公爵那些话背后的意思，他觉得此刻公爵的失败者形象远比受人尊崇的英雄形象更加鲜活。

杰克对贝克认真地说：“有这样一个父亲，你的确应该骄傲。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我相信公爵他是爱你的。”杰克没法说其他更多的话，比如尊重公爵的选择。

贝克有些痛苦地用双手抓住了头，然后蹲了下去，“还好，现在一切都还不晚，我一定会阻止他的。”

别人的痛苦只能感同，却无法身受。杰克唯有叹息。

阿瑟显然是早有准备的，进入密室前准备了很多食物和水。宋和布雷迪已经在吃了，奥萝拉吞了吞口水后，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了——虽然她一直都不是淑女的设定——开始大吃起来。

看见别人吃东西，于是帕佩特也饿了，他不停地朝杰克“挤眉弄眼”，想要一些“吃的”，只要有杰克在身边，他基本不会吃自己的魔晶。这里还有很多不熟悉的人，所以他不敢大喊大叫，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贝克在杰克的命令下也勉强吃了一些东西。疲倦总会在放松时侵袭而来，相比于体力，心神时刻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才是最大的消耗。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休息，是真的很努力在休息。

阿瑟对杰克等人流露出了明显的好奇之色，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认识杰克他们这群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但是看到他们都是一副疲惫神色，也就没有想要去交谈。

对贝克他更感兴趣，他完全没想到阿尔弗雷斯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那位公爵可是向来以道德模范的标准要求自己的。但老道的元帅没有流露出任何特异的神色。

密室中虽然人很多，但很安静，这种时候时间总是很过很慢。接下来还有未知的路要走，谁也不会忘记兽人就在他们的头顶。

天已经彻底亮了，大战也已经结束，结果自然是兽人取得完胜，爱丁堡城内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类，密室中的和马尔萨斯除外。

没有俘虏这件事在预料之中，奥格瑞玛虽然需要人类奴隶，但是他知道兽人战士们在此刻更需要发泄，发泄掉心中积蓄已久的仇恨。

胜利绝非没有代价，兽人军队损失惨重。尤其是昨晚的战斗，给兽人带来了巨大的伤亡。人类战士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爆发出了空前的战斗力，让兽人吃尽了苦头。

以兽人现在的情况来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次向联盟发起进攻的，好在今年不需要灰溜溜的回去兽人王国了。而且，瀚阑要塞那边的兽人军队也已经向爱丁堡进发，很快就会抵达。

补给完全不是问题，爱丁堡内有大量的物资，即使兽人都是大肚皮，放开了吃也够吃一年半载了。

既然原本尽快进攻联盟的计划不能实现了，奥格瑞玛索性就准备在爱丁堡休养一番，他对未来还是十分期待的。

不过此刻的奥格瑞玛却有些不舒服，爱丁堡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阿尔弗雷斯却还是没有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奥格瑞玛不禁怀疑，难道那位公爵已经逃走了？不应该啊！他又去询问马尔萨斯，马尔萨斯却说已经感应不到阿尔弗雷斯的位置了。

他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现实，暗叹自己看走了眼，懦夫逃便逃了罢，输了一次，就会输无数次。

事实上，马尔萨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阿尔弗雷斯还在爱丁堡，他也猜到了应该是躲在地下密室一类的场所，但是他不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奥格瑞玛。

他的任务只是协助兽人攻破爱丁堡，这同样是协议的内容之一。其他的事情马尔萨斯可以自己决定。

他很想得到阿尔弗雷斯的灵魂，一个公爵的灵魂，只要想想他就会很兴奋。他知道阿尔弗雷斯迟早会离开这里，所以他一点也不急着动手。

地下的一群人充分休息后，就在商量逃跑的事情。虽然再等等会更好一些，但是考虑到公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疯，所以最好趁着他现在昏迷尽快离开。

暗道的出口距离爱丁堡有一点距离，至少用肉眼是看不到的。宋和几个侍卫先探察了下外面的情况，发现一切正常，于是所有人都出来了。

贝克拒绝了阿瑟的好意，一定要亲自背着阿尔弗雷斯，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背着人也不会影响速度。

所有人都闷头赶路。他们的目的地是菲尔城，未免夜长梦多，要尽快赶到那里。

偏偏有人不会让他们如意。而且梦不一定只有晚上才会做，白日做梦也是有的。

恍恍惚惚中，杰克只觉自己走进了世界末日的场景中。

其他人都不知去哪儿了，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孤寂的世界之中，独自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末日景象没有传言中的可怕，有的只是别人无缘得见的震撼场面。

太阳早已经蹦碎，天空中布满了阴云，漆黑如墨，如果不是那时刻不停的巨大闪电，这天地必定比最漆黑的夜更黑。巨大的雷声密集成串，就像是有一只吞天巨兽在不停怒吼。

乌云缓缓压向了地面，那无尽的黑似是要吞噬一切，那巨大的压迫感令杰克无法呼吸。

巨兽也终于失去了耐性，他的吼声更大了，一道道粗大的雷霆开始不停地轰击大地，这是真正的雷神之怒，惹怒了雷神，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杰克感觉到自己被一道雷霆劈中了，瞬间化成了飞灰。不知过了多久，杰克的意识再次苏醒，但等待他的依旧是末日。

黑灰色的烟尘布满穹顶，刺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当中，周围是一座有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巨大的火柱直冲天际，伴随着黑色的、白色的、灰色的和混合色的滚滚浓烟。

岩浆开始从天空中跌落，顺着山体急速的流动，到了地面后化作一道道红色的河流，无数的河流互相交错、汇聚。杰克正无助地站在火山群的中间，他已经被彻底围住了，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火山仍在持续喷发，烟尘越来越多，杰克已经被呛的睁不开眼睛，同样无法呼吸。岩浆也变得越来越多，那些红色的河流慢慢覆盖了整片大地，使之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正中间的杰克被岩浆吞没了，他做着无谓的挣扎着，努力却徒劳。

他的双腿被吞没了，他的腰腹被吞没了，他的胸膛被吞没了，他的头也被吞没了，最后杰克只剩下了一只张开的手掌，也被岩浆一点一点地吞没了。

杰克又醒来了，这次他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脚下无垠的大地，然而下一刻就是天没塌，地却陷的场面……

无数次醒来的杰克，虽然面对的都是不同的场景，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全部都是末日的景象，杰克永远都是孤身一人，独自面对。

每一次的毁灭杰克都记得，那样清晰，那样真实，那样深刻。

杰克不禁产生了困惑，到底是这世界末日一次次地终结了他，还是他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次有一次的末日。

在无尽的循环之中，杰克的困惑被无限放大，他开始自我怀疑，他开始自我否定。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这个不断经历毁灭的世界是虚幻的吗？还是我是虚幻的？亦或两者皆为虚幻？

在杰克即将彻底迷失，永恒地陷入毁灭之中时，他突然感觉到心底有火焰开始缓缓燃烧，就像之前有过的那样，并且火焰还在慢慢扩大着。

杰克感受到了被灼烧的痛苦，但这痛感却令他逐渐摆脱了迷失的状态。

然而，这只不过是由一种迷失走向另一种迷失，从陷入永恒沉睡变成沉沦于杀戮欲望。区别只在于一种是外力使之，另一种却是由内在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