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自由已死 第二十三章 英雄难当

肩膀缠着厚厚绷带的杰克此刻正皱眉沉思，烈焰玫瑰的其他骨干则分坐两旁，显然这群人聚在一起是在为佣兵团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进行商讨。

而奥萝拉等代号一的成员也荣幸地列席参与了会议，只是一具魔像傀儡居然也参加会议倒是显得场面有几分怪异，不过索罗斯等人已经习惯了帕佩特的无处不在，也就不觉奇怪了。

杰克先是回顾了一下这次黑岩城之行，这次行动切实地解决了团里武器装备严重不足的问题，不过重点当然还是那些突然出现的异能者敌人，似乎最近一些隐藏的势力纷纷冒出头来，这个异能者组织虽然远不如亡灵法师的那群使者组织那般强大，但同样不容小觑。

只是他们讨论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毕竟有价值的信息太少了，连对方的目的都不清楚。

在总结得失的时候，杰克侃侃而谈，毫不怯场，领袖气质愈发凸显了，看的静坐一旁的奥萝拉眼里都冒出了小星星，只是她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

即使在场许多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人，但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中，他们还是以烈焰玫瑰佣兵团内的职务为身份，这样杰克在谈到某些亲近长辈的时候，也不必有太多的避讳。

不过在接下来谈到下一步行动计划时，杰克却陷入了沉思，场面一时间也安静下来。

受到兽人攻打菲尔城的影响，杰克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原本也预料到了兽人会很快发起进攻，但一直风平浪静的状况让所有人都以为兽人还没有做好准备。

杰克等人在归途中进入纽伦公国境内后，明显感觉到了民众的巨大恐慌，越是向北情况就越是严重。不得不说一句，这未尝没有戴斯公爵救国政策的功劳。

到了赫帕琪城之后，这种恐慌到达了最顶点，当然，也许菲尔城比最恐慌更恐慌，不过杰克并没有在那里。赫帕琪的普通民众显然没有戴斯公爵那般“高瞻远瞩”，也没有身为阶级底层的自觉。

他们痛声疾呼被联盟无情地抛弃了，连爱丁堡都挡不住的兽人就在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而赫帕琪的守备力量显然无力阻挡兽人战士前进的步伐，根本不能保证民众的安全，一旦兽人向这里进攻，所有的人都会死。

更可恶，应该说更令人无法理解同样无法承受的是，公爵禁止他们前往南方，这简直就是公开宣判将他们这些无罪之人处以“死刑”，并且把他们关在了赫帕琪这座监狱里，让他们日日承受内心的痛苦折磨，在绝望之中等待着行刑日的到来。

此等行径已经不是简单的辜负民众信任，未能承担起公爵责任的问题了，而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这等灭绝人性的暴行，其罪恶程度更甚于惨绝人寰的屠杀。

他们向戴斯公爵提出了“合情合理”的诉求，调集更多的军队进驻赫帕琪城，同时解除对他们转移的限制，只是他们的要求是“私下”的，连游行都没有，公爵是否知道他们的要求都是个问题，毕竟公爵真的很忙。

与其说这是他们向统治者表达诉求，倒不如说是巨大压力下的自我安慰。

当然，戴斯公爵多半还是知道民间的情况的，不过地位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

家国大义在前，不顾个人安危难道不是应有之义吗？即使那些贪生怕死的愚民没有这样的觉悟，但战争期间必须一切服从大局！所有人都必须为了最后的胜利共同“努力”！任何有可能引发骚乱继而影响全局的举动都必须被禁止！暴风雪守护的纽伦必须胜利！！

可以预见，一旦开了放行这个口子，必定是有不少人要跑的，而大部分普通民众都是盲从的，根本没有任何独立思考的能力，当逃跑的人数到达一定数量，他们也会跟着跑，而剩下的最后一批人则是不得不跑。

所有人都跑去南方，军心必然动荡，所有士兵都将无心再战。而且不比爱丁堡，菲尔城这样的城防战除了士兵以外，还需要大量的民夫。到时只剩下了毫无斗志的士兵，想不败都不可能，这样严重的后果如何能够承受？

而且按照戴斯公爵的料想，兽人可以攻打其他城市，但是没那个必要。万一兽人昏了头，真的去攻打了赫帕琪这样的城市，他也早已做了虽不妥善但足以表达态度的布置，也就是象征性的守军会象征性地抵抗。

而城市被兽人占领后，必定无法与人类和谐共存，这时正需要大量的民众牵扯他们的精力。

人多不一定有用，但总是会给他们诸多莫名其妙的错觉，我们人多势众，所以我们充满勇气，无所畏惧，胜利必将属于我们；我们人多势众，所以我们就是真理，代表正义，你们不能不讲道理；我们人多势众，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权力’，任何‘合理’的要求都需要得到满足……

不过兽人从来都不善言辞，他们更擅长用拳头解决问题与争议，被激怒的兽人一定会屠杀平民。不过，就让他们杀吧，他们难道还能杀光所有的联盟公民吗？兽人除了打架以外，什么都做不好，他们杀的人越多，败亡的速度就会越快。

而那些牺牲掉的民众，联盟不会忘记他们。

所以无论从哪里角度讲，戴斯公爵都不会做出任何改变，到此为止，这样的小事也不值得浪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赫帕琪的民众就像是被父母抛弃在大山中的，随时会被饥饿的野狼当做美餐享用的可怜孩子，在绝望中痛哭哀嚎。

杰克知道菲尔城在大量的招募佣兵团，无论强的弱的，人多的人少的，只要是能上战场杀兽人的，那边通通都要，似乎已经顾不上有可能存在着第二个艾兰的事情了。如果现在他带着烈焰玫瑰赶过去，一定可以争取到令人满意的佣金。

不过，杰克有些犹豫了，不是畏惧兽人，而是他想留在赫帕琪这里，肯定有许多佣兵团都赶去了菲尔城，也不差一个实力大损的烈焰玫瑰，但是这份力量对于赫帕琪却说得上弥足珍贵。

即使是兽人来攻打赫帕琪，也不会有太多人，毕竟兽人必须保持足够的兵力用来进攻菲尔城，所以有了烈焰玫瑰的帮助，城卫军或许可以抵挡下兽人的进攻。

但杰克非常清楚，与兽人的大军相比，烈焰玫瑰实在是微不足道，真的依靠一个中型佣兵团的力量防御兽人军队的进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而且帮助赫帕琪城只是他的个人想法，一个佣兵想要保护平民本就太过可笑，而且还要拉上一群佣兵与他一同冒险就更离谱了。

这与去菲尔城和兽人拼命可不同，烈焰玫瑰的佣兵们之所以愿意去那里，首先是心里有气，想要报仇。其次是必定会有佣金，复仇的同时还有钱拿。最后则是因为虽然敌我力量悬殊，但未必没有机会守下来，不是纯粹送死。

最后一个原因其实很关键，佣兵大多不怕死，毕竟人为财死，但这不代表他们愿意送死。以赫帕琪现在的城防设施和守备力量，留在这里怎么看都像是送死的行为，所以杰克是不愿意开口的。

并不是杰克想要当英雄，不，他的确想要当英雄，不是为了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而是单纯的因为英雄可以保护那些不该被战争残害的普通人。只不过他不能逞英雄……

杰克此时想起了大叔曾对他说过的痛苦抉择，此刻他就必须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他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他十分想留在赫帕琪，但他不能拿信任他的佣兵团几百人的生死去冒险。

长时间的安静后，杰克睁开眼睛，却还是皱着眉头，略有些艰难的说道：“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吧！我们尽快赶去菲尔城。”

冰熊索罗斯是名副其实的聪明绝顶，那光头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少年人的热血可以理解，谁没青春年少过呢？只不过见得多了，许多事情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小、咳！杰克团长，”以前索罗斯都是叫小杰克的，但现在这样叫显然不合适，但是让他像叫莫尼那样直接喊团长，又感觉有些不舒服，所以他就像个外人一样，叫起了杰克团长。

“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就留在这赫帕琪，兽人或许也会来这里，我想赫帕琪的城主应该很乐意我们留下，没准佣金比菲尔城那边还要高。如果真的挡不住兽人了，我们也可以在第一时间退走。”

杰克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索罗斯，他知道索罗斯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不想让他为难。

并没有思考多久的时间，杰克便果断的摇头，“去菲尔城，那里不说是唯一战场，也是最主要的战场，还是那里更重要一些。”

索罗斯挑挑眉毛，也没再说什么。

等到人都散了以后，奥萝拉来到了杰克的身边，声音低低的，“你是不是不太想去菲尔城啊？”

杰克洒脱一笑，“你知道的，我一直以来都想要成为一个伟大的英雄。”

然后他的笑容中多了些意味难明的苦涩，“不过，我觉得我的英雄之路可能尚未开始就要断绝了。”

奥萝拉灿烂的笑着，“这是英雄梦破灭了吗？英雄的确难当，但这也正是英雄之所以为英雄的原因，否则岂不是人人都是英雄了吗？”

杰克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奥萝拉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似乎，也许，可能是变得温柔了？以前的她可从不会安慰别人。对于这一惊奇发现，杰克只能以傻笑应对，“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