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自由已死 第三十七章 高贵的贵族

只有真正地直面巨人，才会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无愧是能够与巨龙战斗的种族，他的愤怒气息已经开始令杰克的肌肤感到刺痛。

谈不上身经百战，但战斗意志可称顽强。明知万万不敌，杰克已经做好了死战准备，两条手臂不住地颤抖，手却依旧死死紧握着蓝精灵。

危难时刻方见真性情，崔斯特这位雇佣兵雇佣的法师竟然义无反顾地站到了杰克的身边，眼中满是坚毅，完全没有一路上油腔滑调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是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

英雄好汉不止一个。杰克已经注意到，巨人一路过来创出的一条路已经随着它的前进而逐渐被队伍其他人填满，众人十分默契的把巨人围在了中间。

安德烈此刻已经从不正经的祭祀化身成为专业的刺客，在巨人身后的一众人中靠的最近，背刺一击已经蓄势待发。

巨人自然不屑理会周围虫子们的小动作，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抓了出去。

然后杰克就发现是他自作多情了，巨人的目标是一开始就紧紧靠在他身边的帕佩特。

高大的魔像傀儡在巨人面前也不过是小小的玩偶罢了，几乎毫无反抗就被巨人抓在手中高高举起。

见到巨人抓的只是一具傀儡，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杰克可不会如此想。别人只会认为那是一具傀儡，但杰克怎会坐视帕佩特出事，且不说已经离去的潘娜嘉尔曾经的嘱托，这么久相处下来，杰克早已经把帕佩特视作生死与共的伙伴。

虽然帕佩特皮糙肉厚，但在巨人面前恐怕也脆弱的如同一张纸。杰克不敢再拖延下去。迅疾出手，挥剑砍向巨人的左侧小腿。在他想来，巨人如此庞当的身躯，如果失去行动力，必然会是一团死肉，不足为虑。

可惜，巨人如果如此容易对付，那简直就是在侮辱巨龙了。果然，杰克的攻击简直就像是在给巨人瘙痒，连一道痕迹都没有留下。

杰克的动作就像是信号一样，下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发动了攻击。由于实力参差不齐，所以出手速度有快有慢，但全部击中了目标，因为巨人根本不为所动。

五颜六色的能量光芒在巨人身上绽放，看上去声势骇人，真实情况却是不痛不痒。巨人并没有搭理这些小虫子。

似乎是对傀儡很感兴趣，巨人把帕佩特抓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时不时还翕动鼻子，使劲地嗅着。神情也从开始时愤怒转变为浓浓的疑惑。

杰克还在不依不饶地攻击着，安德烈却瞧出了些端倪。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很明显巨人对这具傀儡很感兴趣，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它来的。我们现在走的话，这巨人应该不会追我们。”

杰克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安德烈的提议，边攻击边回答，“不行，这具傀儡很重要，嗯，非常值钱，绝对不能丢在这里。”

安德烈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年轻人啊，关键时刻分不清轻重，这里这么多人的性命是区区金钱可以媲美的吗？

对年轻代团长的表现略有些失望，但转瞬间安德烈便展现出了优秀下属的必备素养，开始自我调整，现在这个时代金币就是万能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明码标价，何况是这些整日刀口舔血的佣兵呢。

其实，即便是口味再差的酒也是需要用钱买的吧，唉！安德烈不再迟疑，坚定地跟随着老板的脚步，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

如果有苍蝇总是在人的耳朵边嗡嗡乱叫，那么这人一定会很烦躁，巨人此刻就是这种感觉，杰克等人的攻击伤害性不高，侮辱性却极强。哪怕巨人久不曾在大陆出现，威名也不该坠落到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肆意攻击的地步。

暂时放下了对手中小玩偶的探索，巨人脖子转动，朝着周围的小虫子发出怒嚎，抬起右脚重重地向下踩踏。

霎时间一阵地动山摇，同时有无形巨力将人向后推去，之后便是人仰马翻，无一例外，所有人都仰倒在地。

杰克摔得七晕八素，不过晃了晃头后感觉没有什么大问题，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家只是模样凄惨，并无大碍。刚才的反击更像是巨人的一个警告，这个看似暴躁的家伙也没有那么嗜血。

没有继续进攻，杰克打出手势，示意大家暂时罢手，他发现了，巨人好像在求证什么，帕佩特看来短时间不会有危险，所以他打算观望一下。

帕佩特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日自诩全知全能时的威风，自从被巨人捏在手中之后，他就不能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哪怕是转头这样的轻微动作。虽然帕佩特不会被任何强者的气势所震慑，但他却没有与之对应的力量。

没有了小虫子的干扰，巨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帕佩特身上。这次他观察的更为仔细，硕大的双瞳之中泛起微微的黄色光芒。

场面诡异的安静起来，除了巨人粗重的喘息声外，竟连虫鸣鸟之声都没有。

就这样静静过了片刻，巨人像是最终确认了什么，神情看起来十分不甘，带着些恼羞，随手把帕佩特向身后甩去，然后竟看也不看一群紧张戒备的人，大步朝大河走去，到河边停下，俯下身子咕噜咕噜开始大口喝水。

众人面面相觑，对此状况十分不解，但这不是发呆的时候，先撤出危险区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巨人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就让联盟的公爵们去操心吧。

可惜公爵们大概是没空关心巨人了。

除非是成群结队的巨人和龙在麦瑟瑞打起来，否则焦头烂额的凯恩斯公爵的确是无瑕关注什么巨人了。风雨飘摇的联盟已无法为西斯廷提供任何助力了，面对兽人侵袭的压力，凯恩斯心中的恐惧和无力感与日俱增。

更令人不安的是曾经亲密无间的盟友很可能随时在背后插上一刀。凯恩斯只能向神明祈祷，希望埃德温不会如此短视，被仇恨蒙蔽双眼，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虽然已经撕破脸，但袖手旁观已经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最狠的报复了。

这仇恨虽然来的莫名其妙，但背负着残害盟友的罪名对于凯恩斯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在这个联盟遭遇重大危机的时间点上才显得如此棘手，而且还有卡洛斯这种野心家从中挑拨。

尽管全力备战，但凯恩斯却没绝对的把握可以阻挡兽人的进攻。凯恩斯心中十分清楚，抵御兽人的侵袭是以往联盟的头等大事，但在菲尔城被围攻时，看似山穷水尽，可除了纽伦外，没有哪家是真的尽了全力的。

联盟到底不是一个真正的一家，虽不至于看戏，但各位公爵真正贡献的力量大多也来自联盟的公共资源。也许惨败于兽人不可避免，本就实力最差的纽伦持续不断地被消耗已经注定这一结果。

凯恩斯当然也不例外，然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手中的力量可以挡住兽人，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从现在开始所有公爵不再保留，通力合作，或许还需要格洛瑞从后方发动袭击。但他明白这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就在凯恩斯忧心忡忡的之时，兽人一方却十分安稳。平稳过渡是这段时间的主旋律。为了重返大陆中心，奥格瑞玛不得不逼迫兽人放弃他们最擅长的杀戮手段，为此他还下令杀掉了许多不服从命令的兽人用以震慑。

这种举动使得他颇受议论，好在他的威望足够，手中的嫡系力量足够强大，才能压服一切不满的声音。

更棘手的问题是奥格瑞玛完全没有管理人类城市的经验，陆续占领纽伦全境后，他便开始了与这名为“治理”的无形敌人的鏖战。加之兽人同胞们总是极力制造更多的矛盾，让这场本就没几分胜算的战役变得完全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奥格瑞玛不禁感叹，最初设想的攻破爱丁堡后一鼓作气打下自由联盟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可笑了。幸好改变策略，立足纽伦，稳扎稳打，逐步蚕食其他公国。

但就目前的状况，计划恐怕仍旧过于乐观，进攻的步伐必然会大大迟缓。

纽伦公国人口众多，将人类全部贬为奴隶并不现实。不说诸多工艺兽人完全无法掌握，便是简单的劳作生产也不是现在这些刚经历血腥厮杀的兽人愿意沉下心来从事的。

培养一大批“合作者”，给予他们相比于普通人类更高的地位，通过他们能更好的控制人类奴工。

这个办法当然并不是奥格瑞玛想出来的。早在兽人占据菲尔城之时便已有智慧过人的公国贵族前来投效，而且数量还不少。

这些自诩为公国最后的精英的贵族们一边吹嘘自己的家族在作战时如何.勇猛。一边又卑躬屈膝的奉承兽人的确无可匹敌。

一边极力表现得自己眼光卓著，早已预见伟大兽人必将取得最终胜利，能够效力乃是荣幸。一边又痛斥暴风雪家族软弱无能，联盟江河日下，只可惜无法逃跑。

一边试图证明自己在普通公国民众当中有着极高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重用他们必然可以更好地服务于伟大兽人。一边又请求有尽可能多的兽人战士的支持，弹压那些冥顽不灵蠢货。

这些聪明的贵族早已忘记祖上因何而高贵，在极度恐慌中他们遵从了人类的本能，选择顺势而为。

若非是面对兽人，他们矛盾的话语或许已经招致杀身之祸。危机关头，人类崇高精神的象征——贵族——彻底暴露了他们丑陋无比的真实嘴脸。

当然这只是自由联盟内被攻陷的纽伦公国的亡国贵族，或许仍旧有着真正的贵族，不过在桑赛特帝国可能不太好找。

然而危难之时方见英雄本色，破落的贵族才更容易展露高贵，说到底，这些贵族的表现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忘记了初心。

谁又真的比谁高贵呢？他们只不过是托庇祖荫罢了。

谁的祖上又不是农夫，铁匠，猎人，商户呢？但不同的是，有人的祖辈正直勇敢，自律守礼，勇于担当，意志坚定……

贵族的高贵之处在于高贵的品质，绝非领土，财富和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