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延猛然抬头,傅景行躺在病床上,语气微凉,口吻却是柔和的,脸上甚至带着笑意,浅淡的目光,恰好跟他对视上,他微微扬了扬眉。
要不是他身上无法抑制地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贺迟延几乎要以为,他从他语气里听出的那一缕杀气是错觉。
“当然不是!”
贺迟延这次反应的飞快,马上驳回了傅景行的猜测。
傅景行没急着接话,眼眸淡淡地看着他,等他自己交代真相。
贺迟延在他的注视下,低下了头,低声道:“夫人她只是想家了,所以回了江城,估计很快就能回来的。”
……
江城,黎荆曼一夜断断续续的噩梦,次日醒的格外的晚,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她不记得自己梦到什么了,但心里说不出的压抑,眼皮明显是哭过的肿痛,想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梦。
李秀梅作为大学教授,白天有课,回学校教书去了。
家里就她自己,她起床走出房门,门外摆着她母亲给她留的早餐,还有便签纸,纸上写着午餐在冰箱里。
她拿着纸条看了阵,等心里的难受劲过去,才换了身衣服出门。
她准备去办出国签证,然后……
去国外待两年。
她爸的事隔了太久,就算她相信赵阿姨也没办法再追查了。
人都是墓地里的一捧灰了,还能怎么查?
赵阿姨跟她讲了那么多,她就只能判断出一件事。
她爸的事,跟傅景行脱不开关系。
这个认知让她心口闷疼的厉害。
她爸婚内出轨,还出轨他自己的学生。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老师。
他做出的事情有违人格。
但,他终究还是她父亲。
小时候,他给了她快乐的童年。
长大后,他又用一次次的信任和维护,为她的成长旅途,撑起了一片天。
虽然事实证明,那片天是黑色的,他犯了错。
赵阿姨的信任被辜负了,那些事情,她问过自己父亲的,他默认了。
但黎荆曼还是无法完全地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责怪他,甚至还曾想过,帮他隐瞒这个错误。
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那都毕竟是她的父亲啊……
只是现在,哪怕是黑色的天,也不会再为她遮风挡雨了。
现在她只有一个人,她得自己想办法,离开傅景行的掌控。
这段婚姻,无法再维系下去了。
甚至早在两年前,就不该开始。
正常走离婚程序是不可能了,贺迟延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傅景行连命都愿意搭在她身上,他不可能放过她。
好在婚姻法还有一条,分居时间达到两年的夫妻,可以被认定为感情破裂,从而离婚。
她斗不过他,但可以躲。
黎荆曼打定了主意,打车直奔办签证的地方而去。
下车后,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办事处,才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妆容精致,言行得体的女人靠近了她身边。
“小姐您好,我这里有个电话需要麻烦您接听下。”
黎荆曼诧异地看向她,女人穿着套米白色的小西装,短发,满身干练,表情友好。
但是,她不认识她。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黎荆曼不予理会,依旧准备往办事处走。
女人快走了两步,拦在她面前,把手中的手机递给她:“夫人,我是傅氏银行江城分行的。”
女人看出黎荆曼一瞬间变得警惕和抵触的表现,友好的笑了下,但拦在她面前去路的行为却没有半分收敛。
黎荆曼冷着脸看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她的手机。
电话另一边,传来的却是贺迟延的声音。
“夫人,你回家要办的事办完了吗?”
黎荆曼知道,他们找过来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竟然这样快……
眼下,贺迟延竟然能通过江城分行的人联系她,只说明一点……
“傅景行醒了?”
病房,傅景行正拿着水果刀靠坐在病床上削苹果,红红的果皮在他的手下连成一条直线,从头到尾,没有断过。
听到黎荆曼的第一句话是问他,他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垂眸专注地削着手中的苹果,但微微挑动了下的眉宇,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贺迟延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黎荆曼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傅景行,这两人的关系,还有救。
他按照傅景行吩咐的那样,语气忧心忡忡道:“先生才从急救室出来,但人还没醒,医生说匕首伤了心脉,目前情况不是很乐观……”
江城,傅氏银行的女职员惊奇的发现,那个模样清冷脱俗,气质也冷的出奇的总裁夫人,竟然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既然他的情况不乐观,那我就可以乐观一些了。”
清清冷冷的嗓音从免提里传出,她的开心表达的如此直白。
贺迟延眼睛都吓得快瞪出眼眶,他不敢再直白地观察傅景行了,眼角的余光看过去,却发现,他也在笑。
泛着冷芒的水果刀,光可鉴人的刀面上映衬出傅景行微勾的唇角。
温柔的……不可思议。
完了,这回完了。
贺迟延从傅景行刚回国起就给他打下手,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秉性?
傅景行只是长得温柔,性格绝对不是温柔那一挂的。
他脸上笑的越是温柔,心里面想着的事情往往就越是吓人。
贺迟延一米八的大个子,站在病房里,此时都开始腿软。
黎荆曼,你这个小祖宗。
他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在心里一次次的怒吼。
讲话长点心吧你,那江城分行的副行长是我一个做安保的能调动的来的?
用头发丝想,你也该知道,能兴师动众让她千里迢迢找你,只为了打一个电话的人,只有傅景行。
你要是真把傅景行给得罪完了,等他把你弄回来,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他干笑着,想打岔:“夫人,你可太会开玩笑了,江城的事办完了吗,办完了就快点回来吧,台洲这边需要你……”
黎荆曼显然没感受到他传递的心声,清清冷冷的嗓音仍在继续讲着话,语气细听,竟然也有那么一些温柔。
“贺迟延,我没开玩笑,我不会再回台洲了……如果傅景行真的醒不过来,会举行葬礼的话,你可以通知我一声。这样,我也许能省下办离婚证的那九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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