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了,黎荆曼仍然在昏迷。
蔺心仪的国外治疗计划被无限期搁置。
傅景行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都泡在医院。
医生说过,植物人不代表就没有思想,很有可能她的意识还在活动,只是肢体动不了。
多和病人聊天也许可以促进病人的精神活动,从而加速她的苏醒进程。
但具体能加速到什么样,谁也说不出来。
人生不是攻略游戏,看不到进度条。
黎荆曼的苏醒进度有可能已经是百分之九十九,也有可能仍然是零。
她有可能下一秒就会醒,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醒。
她还是那么美,发丝泼墨一样倾洒在她的耳畔,衬托着白瓷一样清美的面颊,宁静美好。
植物人昏迷期间,为了保证她们身体肌肉的健康,需要每周为她们做长达八个小时的按摩。
傅景行每周都会亲自来帮黎荆曼按摩,帮她洗澡擦身。
偶尔还会在天气好的时候给她换上漂亮的裙子,带她到外面晒太阳。
他的小仙女最爱干净,就算是陷入沉睡,他也要让她保持着干净清爽,又香又美的状态,让她和正常时没有两样。
她不能动,不能看,没关系,他做她的手,他做她的眼睛,他做她的仆人。
他把她照顾的那样好,以至于连负责照顾黎荆曼的护工都忍不住赞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病床上的女人看起来哪像是昏迷中的植物人?
她更像是被女巫用黑魔法诅咒了的公主,陷入沉睡,在等待那个来亲醒她的白马王子。
傅景行照例在离开病房前凑到睡颜静好的小仙女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她的唇瓣依旧很软,只是颜色已经从健康的樱花粉变成了营养不良的淡粉色。
他蜻蜓点水地亲一下,又很快分开,眷恋的眼神代替亲吻,一次次勾勒过她的轮廓。
蔺心仪前几天给他打电话,愤怒地谴责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儿子是无所不能的,我不允许你再这样颓废下去!”
他苦笑着答:“在生老病死面前没有无所不能的人。抱歉,母亲,我让你失望了。”
她在医院躺一天,他的心就随着她凋落一天,她躺一周,他的心凋落一周。
她躺了三个月,他的心千疮百孔。
一次次反思,一次次自问。
她的灾难是不是真的全都因他而起?
他中了名为深爱的毒。
她是他的解药。
可命运不肯予他救赎。
……
台洲专为私人飞机提供服务的机场,一架带着饕餮图腾的飞机在此降落,一行人从里面行出。
为首的男人身姿修长,气质清绝,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带着令人舒适的风度。
正是曾经来过台洲,又和傅氏银行定下合作关系的陆清明。
他身后是六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那六人全是曾经跟着白氏老总裁一起打拼过来的公司元老。
他们各有所长,任意单拿出一个都有着搞垮一家中小型企业的实力。
白氏出事时,无数家企业想要挖墙脚,陆清明却硬生生以一己之力稳住了局面,让那六人为他所用。
“傅氏近几个月动向如何?”
陆清明边走边打听着合作伙伴的近况。
在他身后一个脸圆肚子胖,天生笑面,看起来像个弥勒佛似的中年人笑呵呵说:
“傅氏不愧是傅氏,名副其实,钱款方面配合的很到位,陆总无需忧心。”
陆清明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他来谈合作那天发生的事情,问:“傅景行最近在忙什么?”
那个弥勒佛似的中年男人叫老魏,是公关部的一把好手。
最擅长的就是和各种人士打交道,留存各路消息。
“负责跟我们进行合作接洽的是副总裁刘先生,至于傅先生,底下的人从来台洲起就没见过他。”
没见过?
他们公司应该是傅氏今年接触到的最大客户了吧?
傅景行竟然这么不上心?
老魏一直观察着他的脸色,看到陆清明眉头欲皱,他快步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他身边,低头小声道。
“有小道消息说傅先生的妻子前段时间因为车祸出事了,人至今还在医院。
傅先生爱妻心切,最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照顾妻子上,这才无瑕兼顾其他。”
陆清明闻言挑了下眉,脸色好了许多。
想不到这个傅景行还是个重感情的……
重感情是好事,傅景行越是仁义,他越是愿意跟对方合作。
跟一个君子在一起总比跟一个宵小之徒强。
就是可惜,如果他一直泡在医院,那他这一趟过来估计是见不上他了。
唉,原本还想着跟这位傅先生多学两招呢。
上次从他这学走的话果然有用,他家里那位大小姐听完安分多了。
就是可惜时效太短,这才几个月啊,她又故态复萌……
想到家里那位,陆清明脸上的笑意少了些许,眼中出现淡淡的惆怅。
老魏是个人精,看他表情就猜到了他为什么事而困扰。
“跟白小姐有不愉快?”
老魏把声音一压再压,低到不能更低。
聪明人的优点是聪明,缺点就是太聪明。
陆清明装作没听到他这句问话,目不斜视地接着往前走。
老魏在他身后笑呵呵的出声。
“女人都喜欢花,花店里的玫瑰向来销量第一。”
他没把话直接说全,陆清明也没接话,淡声把六人来台洲要做的工作吩咐下去,他上了前来接他的私家车。
车内的司机是白家的老人了,以前为老总裁服务,现在也成了他的心腹。
“安顿好棠棠了?”
顾清明上车第一句话,不说自己要去哪,而是问起了那位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大小姐的动向。
“大小姐不喜欢住酒店,非要住公寓,临时在西海湾买了套精装的小别墅,现在已经住了进去。”
上次他给她安排别墅,她非要闹着住酒店,这次他给她安排酒店,她却又在台洲买了别墅。
陆清明低头淡淡的笑,眼神明澈如清溪,却又泛滥着浓厚的苦涩。
她不是挑剔,她只是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排,就像她至今不愿意接受他。
“陆先生,我们是去分公司那边吗?”
久等没等到男人说目的地,司机根据他以往的动向,试探着猜测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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