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阿姐有意提到了海东青,这东西或许在旁人眼里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但对于李孤行来说可是救命之物。
每到关键时刻,每到茫然无措之时,那海东青都会带来神秘人的消息。
消息灵通准确,乃是逃亡这些时日以来照亮人生的明灯。
一开始他还怀疑海东青所带来的消息,甚至认为这海东青乃是自己的对头故意引导自己入彀之物。
直到前去唐家堡之前,这海东青所带来的消息让自己千万莫去,结合现在所受的境遇,实是为了救护自己。
也因如此,李孤行确信用海东青传信之人乃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胖阿姐提到了海东青,便是暗中告诉李孤行,他此番作为并非要害自己,而是想方设法的帮助。
只不过他佯装冥宫的人,倒是将徐念给害了。
李孤行纵身而起,提气一跃,绝世内功之下,身体立时轻盈。
一跃之际使了个‘鹞子翻身’,如大鸟一般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人体毛发编织而成的毯子之上。
只是这毛毯凌空而铺,随着热浪摇荡,谁也不知他能承受多少重量。
李孤行小心翼翼落向毛毯,双脚轻调位置,同时落在毛毯之上,震的那毛毯动荡。
更不料那毛毯极富弹性,李孤行在上一压,立时将他压的弯了,如弓弦般反震,将他如箭矢般射到了空中。
足下便是无尽的火海,火蛇翻涌奔腾,整长着大口似要将他吞噬。
胖阿姐暗中惊呼,手心里已全是汗水。
徐念不怀好意的看着,眼神已经变得狠辣。
李孤行更是被骇出一身冷汗,七上八下的心跳犹如擂鼓般响彻耳畔,更有一股风声呼啸而过,仿佛是地府对他的召唤。
祸不单行,他被弹到天上之后,恰有一火蛇吞吐而出,卷起热浪。
他在空中无所借力,身体骤然变轻之下,直被那气浪将他吹离了两丈,就算伸手去抓也决计抓不到那毛毯。
此刻徐年眼神自狠辣变得骇然,他只想看李孤行倒霉,真见他死在顷刻却又变了想法。
纵然要他死也绝不能死在这时,若是他死了那去拿剑之人便会变成自己,那九死难生的人也会变成自己!
他此刻心中反而想要李孤行化险为夷,更希望他将长剑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只是,任谁也知道,这么远的距离,李孤行是万没有办法保命的。
凌空之中,他只觉自己身体在逐渐向下坠,随着内力渐消,身体也逐渐变重,就算施展内力反震也绝难攀上。
就在危及关头,凭空之中忽生一股狂风。
狂风自身下吹来,阻隔火蛇气浪,竟坚实的犹如大地。
显然,这狂风并非是这无边的火海自然形成。
一瞬之间,李孤行定了定神,间不容发的时刻,抓准时机,施展两记‘百花掌’迎风拍去,内息一提,轻了身子,堪堪调正身躯,令双手抓住毛毯之。
“呼~”
他长抒一口大气,汗水已经将他浑身衣服浸润。
方才那一瞬间,已将他三魂七魄俱都吓散了,若不是那抹狂风相助,还真就掉进了无尽的火海之中。
他回头看了看,但见胖阿姐面上没甚表情,但那一双小手却伸出两跟娇俏手指微露在长袖之外,令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胖阿姐相助,当即心中感激。
李孤行动作干净漂亮又惊险万分,凭自己机敏百变才化解危及,连徐念都忍不住的惊呼一声,拍手叫起好来。
胖阿姐看向徐念,冷声问道:“你叫好什么?”
徐念双手抱拳,对胖阿姐行了一礼,正色起来。
“湿婆大智慧使这一箭双雕的计策,竟能让我与李孤行同到此地,更借助他拿取凶剑。”
他眼珠转了转,又略带谄媚的笑道:“尊使大人智计万变,竟能让李孤行为咱们冥宫如此卖命。这地方小人是万万不敢去的,料想也没几个人敢走这地方,放眼望去,整个江湖也只有李孤行一人可以。尊使几句话便诓骗这小子以身犯险,此等智慧小人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他本想赞叹李孤行的机巧,此刻面对胖阿姐却只字不提,只是一味的阿谀奉承,将马屁拍的震天响,只是想着让胖阿姐心中高兴。
明面上是想让胖阿姐在湿婆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实际上却是想令胖阿姐放松戒备,好有机会夺去凶剑。
要说一箭双雕,此间恐怕没有人比徐念的心思更多。
胖阿姐是不是冥宫的尊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他死无对证!
面对这绝代的凶剑,面对这偌大的机缘,就算杀了自己同伴又如何?
所以他姿态放得极低、极尽谄媚言语,就等着李孤行将凶剑带回,趁着两人松懈的时候,将两人踢到无尽的火海之中。
至于那骆大狗,既然是湿婆点名道姓所要,料想湿婆有所挂念,且不知他跟湿婆究竟有何关系,料想只要将他带回,湿婆定会心神动荡。
到那时候,趁着机会,将凶剑贯入湿婆胸膛,那冥宫的基业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他已经开始做起了春秋大梦,幻想着掌控冥宫所有的武功,霸占着冥宫数不胜数的美人。
他正美滋滋的想着,却见李孤行身躯一荡,以手代足,竟在那毛毯之上倒立起来。
双手要比双脚灵活万倍、感触也灵敏万倍。
这毛毯极富弹性,丝毫变化都会令自己尸骨无存,所以他才会以手代足,在这几无立锥之地上搏出一线生机!
他走的极慢,半柱香的时间才走了看看半尺,但这半尺的距离在徐念的眼中却有如天堑,换做是他在这凌空而又细窄的毛毯上挂着便要费劲全力,更别提想李孤行这般缓慢的行走。
李孤行也是心中难安,他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有任何杂念。
只要行错一步,稍稍使大了力,定会将这毛毯捏断,到时候可真没人能救得了他。
抬头看了看前方,但见毛毯越来越小,最终细如发丝,便用这发丝拴几个蚂蚱还嫌沉,更何况是他这么大的活人。
身下火蛇喷涌更烈,甚至隐隐听得火蛇呼啸,更有一股形如干尸般的惨叫摄人心魄。
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仍旧坚定地向前走着,因他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但凡生出些许退缩之意,保证立死。
又堪堪行了半尺,双手已经麻木,发丝已经细的近乎看不清楚。
他轻轻甩了甩头,将遮挡在眼睛上的汗水甩了下去。
眼见得那汗水滴到发丝之上又转瞬间被热力蒸发干净,心中别提有多么的惊恐。
又行几寸,忽觉眼前模糊一片,竟开始现出幻象。
那后卿和将臣两具凶尸似乎站在他前路之上,凶神恶煞,十指如钩厉声惨呼。
“非我门人何来取我传承凶剑!”
他亦知前路后卿将臣乃是幻象,本不想理,可那幻象越变越真实,最终在奔腾的火焰中映出了倒影,当即心头猛震。
“这、这难道是真的?!”
这自然是真的,后卿将臣两凶尸镇守此地便是看守此地凶剑,决不允许旁人玷污凶剑半点。
而在那两凶尸之后,两头冢虎飞在空中,虎虎生威,威严万丈。
李孤行暗惊之下,不免回头求援,却哪里还看得到胖阿姐和徐念半分身影,后面已被无穷无尽的尸潮堵死,两人也淹没在这尸潮之中。
他此刻不免有些绝望,但自绝望之中又生生机。
横竖是一死,倒不如拼了!
眼见那将臣后卿携万钧威势攻来,李孤行不惧反笑,放声言道:“你俩死了千年,可愿再死一次?”
说罢,伸出指剑在身后毛毯处轻轻一划。
那毛法弹性奇好,韧性也不错,但却怎敌得过李孤行剑气凌厉,指剑过处立时断裂。
李孤行置身空中,手中紧握那一根毛发,像荡秋千般飞向对岸。
那后卿与将臣显然没料到他这一手,口中咒骂不止,咆哮着坠入无尽的火海之中,被火蛇吞噬,化作两股黑烟。
临死前的呼声凄厉惨绝,李孤行听到耳中不免浑身汗毛倒立,双手趴在峭壁之上兀自喘着粗气。
他向下望了望,炽烈的热浪滚滚而来,已将他鞋底烧得滚烫,足下生烟,已经着了火苗。
“此地不宜久留,我得赶紧攀上去!”
想罢,双足在峭壁之上猛力一踏,摁灭了火苗,用了大力,纵身高跃,飞至半路从胸口掏出骆大狗的匕首,插进峭壁之中。
如此往复,高跃二十丈之后,感觉足底炙热稍减,这才伏在峭壁之上歇息。
“这他娘的,有来无回啊!”
危机过后,他不免又去想退路,可唯一的退路已经被他亲手切断,又怎退得了?
为今之计只有奋力向上,拿到那凶剑之后再做计较。
不知爬了多久,手臂已经脱力,身体更是疲累的颤抖,正摇摇欲坠跌落火海,却在火光之中看到了尽头。
“那是到顶了?”
李孤行精神振奋,似乎连疲惫也少了几分,高跃几次之后变差半尺便可攀到对岸。
谁知此刻,危机又临,那两只冢虎飞到身后,伸出虎爪猛击墙壁。
虎爪击打力道迅猛,轻灵一动便有地动山摇之势,李孤行筋疲力竭哪经的住这般震荡,一不小心又跌了下去。
“畜生!真是两头畜生!”
他心中咒骂不已,却不敢骂出口,或许他此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着那两只冢虎击打越烈,李孤行再一次做了惊人之举。
“置之死地而后生,两头畜生,来吧!”
他纵身一跃,跳到一头冢虎的后背上,手中匕首闪烁着奕奕寒光,再次将‘洛神剑诀’和‘仙决无量’合二为一。
“嘭!”
匕首自冢虎头颅横切而下,竟将他一分为二。
令一只瞥见,立时害怕起来,停下攻击向上奔逃,却哪里快的过李孤行。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气纵身,身形忽而飘飞,一道虚影划过,径直攀上了另一头冢虎的后背,放声大啸,“你们谁人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