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大地,鼾声如雷扰清梦。
杨初意烦躁翻了个身,看着累得睡死过去的方至诚,又不能狠心踹他一脚。
他定是累极了吧,不然怎么可能会打鼾。
要是方至诚睡觉打鼾的话,那他是绝对没有可能成为杨初意男人的,因为她忍受不了夜夜失眠的痛苦。
睡不着的杨初意有些无聊,伸手捏了捏他鼻子,睡梦中的方至诚哼唧了两声。
杨初意怕他不舒服,赶紧放开了。
那雷声复而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得以瞬间喘息的关系,那动静比方才还要更大些。
杨初意有些无奈,轻轻用手捂了一下他的嘴巴,发现没啥用处,只好作罢。
方至诚忽然翻身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呓语呢喃:“意娘,意娘……”
杨初意还以为自己把人吵醒了,倒唬了一跳,过了一会,见他根本没动静,只剩胳膊和腿沉重压在她身上。
杨初意费力挪动他,许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次日,酣睡一晚的方至诚已经恢复了生气,似乎杨初意才是昨天那个被狠狠操练的人。
方至诚一大早便和大娘买了一只鸡来做酱油鸡,这惹得大娘直咋舌,又暗中唾弃他贪吃,不然弟弟怎么会这般瘦弱不堪。
方至诚出门摘了些马齿苋和艾草,打算做凉拌马齿苋和艾叶煎蛋,带出门的腊肉腊肠拿来做个腊味饭。
杨初意眼下微青,没睡好的她有些起床气,可厨房的香味让她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方至诚做的这些饭食杨初意一口也没吃,主要是一大早吃这么油腻的有些不大合适。
而且她惦记着码头一家手工面馆,昨天瞧着很不错,所以想留着肚子尝一尝。
方至诚都由着她,泡了些红薯粉,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出门去码头了。
他们在昨天的老地方没瞧见覃叔,只好先去吃早食。
面是手工现场拉的,粗细可选,可汤可拌。
杨初意要了一份豆花配拌面,方至诚吃宽面,两人都觉味道不错,主要是面做得好,很有嚼劲。
吃过早食再去寻覃叔,发现他这会正在那块石头上打盹呢。
方至诚找了家食肆给了点钱把饭菜温一下,然后才拿过去给人,“覃叔,吃东西吧。”
覃叔睁开眼,一个人狼吞虎咽全吃个干净,吃完摆手叫他们先去逛一会,别吵自己睡觉。
杨初意便拉方至诚去看靠岸渔船售卖的河鲜,想着昨天没吃够,今天再买些。
渔民将捕捞到的河鲜搬上岸,然后迅速分拣,开始原地摆摊售卖。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和酒馆饭店有往来的便会把品质好的先留给他们。
交了货,剩下的才卖给散客。
方至诚差点叫错杨初意名字,生硬开口问:“小弟,今天我们选什么东西?”
“黄沙蚬没吃够,再来一些。炸一盘小江条,豆腐泥鳅汤也不错,太公鱼、鱼脍、干锅黄辣丁,欸,这河虾个头比昨天的还要大。”
那摊主笑容满面招呼他们:“两位可是替府上来寻美食的?我们每日都开船,觉得合适的话可以在我们这边订,这样我们会把好的先预留出来,你们就不用赶早了。”
杨初意泰然自若道:“我们公子更喜欢吃海货,你们这河鲜估计顶不住他几日的新鲜劲。”
“怎么会呢!”那老板立即数起了每个季节的河鲜美味来,最后强调海味河鲜各有千秋,没有高低之分。
杨初意不语,挑剔地翻看面前的几条鱼。
那老板以为杨初意想拿些好处,挪步到她身边,才要说些什么,便被一人挡住了。
老板一看,嚯,仆人争情报回去给主人然后抢赏赐的戏码当他没看过吗?他偏和矮瘦的小子说!
杨初意瞪了一眼方至诚,用眼神训人:这在外面呢,我现在是个男人,你能不能收敛点,自然点!
那老板一瞧,暗自给人鼓劲:没错,那大个子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人小也不能输了气势!
渔船老板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又为自己助人为乐感到高兴不已,给杨初意说了自己有海边的亲戚,要是有需要可以去联系,报自己大名便成!
河江终归大海,从这河边码头去到临海处行水路还要走个七八天左右,所以内陆吃海鲜很贵,更别提三里村这样山旮旯的地方了。
杨初意笑着称谢,在这家摊子买了不少东西,付钱后让方至诚拿东西跟上。
覃叔还在酣睡,两人便坐在江边吹风聊天。
“意娘,你是想买船吗?”
杨初意不答反问:“以你这两日观察,若我们购置码头商铺,你觉得做什么生意为好?前景如何?”
“做吃食最为稳妥,但很累,利也薄,加上有许多走卒摊贩售卖便宜的吃食,价钱也不太统一,难免有些混乱。”
“若是做杂货店,便要搜罗各地特色玩意,不然比不过别家。直接去找船家订货,得多付一层钱,加上交给公家的,东西不得价一样麻烦。”
杨初意对他的进步感到十分高兴,“我们村子太偏了,县城里为保证能按时收货,一般喜欢就近采购,而且从我们村运东西去县城也需要时间,很费劲。”
“如果我们自己有船,就可以把许多农产品再次加工,运输到别处售卖。水运和陆运都能推动各地方的经济增长,让货物进行交换变现。现在有条水运的路子摆在眼前,我想考察考察。”
方至诚虽然暗自在心里揣摩了杨初意的心思,可真的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觉得像踩在棉花上面似的不踏实。
买条船怎么说得和刚刚买什么鱼一样轻松呢?
方至诚列举了他目前能想得到的问题,“对于船只我们是外行,如何买一艘好船是个难题。买渔船捕鱼我们没有水中能手,买货船我们不懂水上航线和规矩,意娘,我们可有得忙了。”
她循循善诱,“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忙才能有所收获呢?”
方至诚深深看了杨初意一眼,“意娘,你是不是心里都有数了?”
杨初意装傻,“没有啊,我这两日天天和你在一块,我知道的东西和你一样的。”
这话没错,可方至诚还是笃定她已经成竹于胸,“你知道的东西不可能和我一样。”
他忽然就明白了杨初意在麦老板这买东西的真正理由,才不是她之前说的为了给李观年长脸,也不是避人耳目。
而是因为有了交易,麦老板才能不设防的跟杨初意说许多事情,才能让她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想要的信息都收集清楚。
杨初意对他调皮轻皱鼻子笑了笑,眉目弯弯,干净且温柔。
方至诚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便被阳光照耀了心中所有的角落,暖暖的。
他悄悄挪动身子,才要倾身实施爱意,便被袭击了。
“啊!”方至诚用手捂住额头的位置,手太大,连眼睛也遮了个干净。
这可把杨初意吓了一大跳,“是打到眼睛了吗?我看看。”
“没。”
杨初意扒开他手掌,看见额角红了一小块,这才放下心来。
她转身怒斥覃叔,“你是不是闲得慌?非礼勿视不知道啊?!”
覃叔冷哼:“你还好意思说呢,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成何体统!”
杨初意毫不客气回怼:“从开天辟地,创世之初开始,分桃断袖便一直存在,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覃叔气结,“你,你这,谁教你这些的?!”
杨初意不理他,以前不花钱在网上看的呗,不过现在看不到了,人生还真是少了很多乐趣呢。
方至诚一脸严肃劝导:“意娘,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你没必要知道。”
杨初意失笑,方至诚却急了,“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忘了,听到没有啊?!”
覃叔第一次觉得方至诚说话这么中听,连忙附和:“方小子说得对,你要喜欢些正常的东西。”
杨初意扭头不理他们。
方至诚急了,“只要你改了这兴趣,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杨初意杠精上身,“那我叫你以后什么都不做,每晚当个和尚呢?”
方至诚闭嘴不言,若她改兴趣的代价是对自己没兴趣的话,那对不起,他宁愿让她以后多看点算了。
覃叔内心鄙夷方至诚,决定亲自出马,“你要是改了这爱好,我送你一份大礼!”
杨初意拼命压制要往上翘的唇角,不咸不淡问道:“大礼?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