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方至诚一进屋就忙着对付杨初月他们几个,后来两人又摔进了地窖里,所以根本没能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只记得她满手都是血。
若杨初意没见过地窖里惨绝人寰的情景,她大概也会和方至诚撒个娇吧,毕竟她的伤口也不浅。
杨初月曾经死死扣住她的手,刀片深深割进手心里时,她不敢喊痛,现在她觉得这些人受到的伤害肯定比她这迟早会愈合的外伤会痛上千倍万倍。
方至诚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意娘,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那么坚强,你可以再依赖我多一点。”
杨初意心中一暖,欣然笑道:“好。”
方至诚这才露出了这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有时候我们常说,莫要多管闲事,不要滥用自己的好心。
这些话说得时候很轻巧,可是当事情就发生在你面前时,我们心底里的善良却不允许我们视而不见,见死不救。
我们总会下意识伸出手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当时我们可能会犹豫,也可能会先选择观望,可当你真的不闻不问,选择漠视之时,这件事便会在你心底生根发芽,会时不时跑出来折磨你。
杨初意和方至诚都没办法抛下地窖里的人一走了之,所以得赶紧找到那个铁门才行,不然就得费力一个个从下面拉上来。
杨初意看了一下地下躺着的这几个人,跟方至诚一起把现场布置了一番,抹掉他们在场的痕迹,弄完了这些两人才往房门外走去。
他们也不敢随便乱走,怕这院里还有其他的机关。
方至诚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多出来的那把刀,不断用力杵地面进行敲击,直到确定安全才敢移动。
果然小心是对的,后院小门就有个锋利的铁闸门掉下来,连厨房都有陷阱。
但他们一时也找不到那个地窖的铁门在哪里,真是奇了怪了。
杨初意静下心,在地上大致画一下距离,地窖的宽度,计算大概的范围,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如果这个铁门不在这个院子里,那就要往外面去找。
方至诚想起什么,赶紧说道:“意娘,离这院子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农院,我昨天进去看过,没人在家。”
杨初意眼睛一亮,“走,我们赶紧去看看。”
两人小心将他们在院里的痕迹抹去,然后踩着高凳子从墙边爬走。
杨初意腰间缠着绳子,有方至诚拉着,不至于那么拖后腿。
凳腿上绑了绳子,两人上了墙头再把凳子拉上来,安稳放到墙外边确定安全后,方至诚才敢跳下去。
方至诚朝心上人张开双手,温柔且坚定道:“意娘别怕,我接着你。”
杨初意对方至诚是完全的信任,所以干脆利落地朝着他站定的位置一跃而下,飞扑投入他怀抱。
方至诚将她稳稳接住,抱着她微微蹲下,让她双脚稳稳当当踩到实地上。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去不远处的农家小院探访。
相比之下,这里的确简陋得多,可杨初意却觉得阴森森的,院里的一口井和爬墙血红娇艳的玫瑰花都让她寒毛直竖,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啦?”方至诚感觉她手心好像都出汗了,急忙问道:“不舒服吗?”
杨初意点点头,坦承道:“总感觉这里怪怪的,心里不太舒服。”
方至诚还以为这小院也有陷阱,又把刚刚探查过的地方环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说不上来,但这小院总给人一种不相宜的感觉。
方至诚握紧她的手,给她更多安全感,“意娘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杨初意催促道:“快点找那扇铁门,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环绕一圈没发现门后杨初意径直走到屋内一个大木衣柜前面,打开衣柜,里面没有衣服,只有令人恶心反胃的各种工具。
衣柜后板打开,走下阶梯,那铁门就藏在里面。
门被打开时,里面的人下意识全都缩到了角落里。
他们瑟瑟发抖,原本的麻木呆滞在今天有了一丝缓解,所以这会心底的恐惧重新涌了上来。
重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那尖刺如恶魔的男声却没有再度响起。
有的只是令人安心的声音,“你们还好吗?坏人都死了,现在外面是安全的,所以不用担心,赶紧出来吧。”
他们抬头看,在昏暗的光线中,杨初意和方至诚站在那,像来迎接他们重见光明的使者,只是站在那,便让他们热泪盈眶。
那木板合上时,他们都以为这两人定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他们再一次感受到绝望,试图往上爬,可他们的身体过于虚弱,一两次失败便让他们的心情跌入谷底。
那种无人会向他们伸出援手的想法又再一次淹没了他们,就像从前一样,他们的求救总被别人一次又一次的无情忽视。
杨初意耐心劝导,“大家都快点行动起来,不然待会有人来就糟糕了,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这时候焦心催促未必有用,一定要让他们自己动起来才行。
离开,离开这个鬼地方,没错,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位妇人拖着自己儿子率先起身,试探性走了两步,而后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
杨初意温声安抚道:“我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不用跑,慢慢来。”
可这时候的安抚却没被他们听到耳朵里,离开和安全这两个词刺激了他们的脑海,让他们突然开始变得急切起来,拥挤着要跑出去。
方至诚赶紧抱住杨初意往角落里靠,以免被情绪激昂的他们误伤。
阳光温暖地照耀在他们身上,风很轻柔,天空很蓝,上面飘着洁白的云朵,他们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们终于能重获自由了。
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对天大吼发泄,有人只是失神看着。
杨初意心中五味杂陈,但仍然要开口打破他们目前激动的心情。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有谁要回家的?如果暂时没想到,不如去我们的庄子上先住下来怎么样?”
家?
回家?
没有人回答,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默突然蔓延开来。
他们这种情况,还能回家的吗?
他们的家人若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会心疼他们的遭遇而紧紧抱在怀里安慰,还是会嫌弃他们失去了清白,嫌他们脏?
那个妇人拉着自己的儿子,哆嗦道:“我要回去,我家就在附近,我想回去看看。”
杨初意点头,“大家得快点做决定,这里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来了,我们先出去吧。”
他们一听这话又紧张起来,匆忙向外跑去。
杨初意和方至诚仔细收了尾,又带他们先沿河边走一段,到了芦苇高的地方先躲一躲。
两人乔装去附近村落买了些食物和衣服,等他们吃过东西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那对母子的家就住在不远的山脚下,难以想象他们离家竟然这么近,不过才失踪一年,可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