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风平浪静,可一下船却是狂风暴雨。
方至诚在临县的暴风雨中度过了中秋佳节,所以原先的销售计划也随之泡汤了。
方至诚没有把榴莲运回诚意小馆,而是放到了新店那里去。
武大叔已经找人帮他们装潢好了,这里原本就是餐馆,所以不需要很大的改动,郑叔也不过补了些桌椅板凳而已。
杨初意说过,因着这里闹过阿芙蓉的事情,再拿来开螺蛳粉店已经不合适了,所以必须要有夺人眼球的东西来转换原先的事件。
方至诚觉得榴莲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错过中秋没关系,第二次徭役已经结束,大家正在抓紧时间休养生息,调理身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可是榴莲定价高,显然不是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要怎么将大家不认识的东西成功推广出去,显然是当前最大的问题。
方至诚给家里送了封信,说明自己暂时没时间回家,让他们别太挂念了。
方至诚先是去做了横幅挂在店面宣传,再者就是去杏林医馆找梁广白。
杏林医馆十分忙碌,虽然他们医术不是最高明的,但是论医德仁心,他们却当仁不让。
加上这两年先有海姆立克急救法,后有艾灸理疗,所以口碑直线上升。
方至诚没打扰别人,找了个能站脚的地方认真观察,发现开温补汤药的人还真不少,艾灸条和艾灸盒也卖得不错。
梁广白口干舌燥,连喝了两杯茶才赶忙招呼方至诚进来说话,“至诚你回来啦?明霞岛一行可还顺利?”
“挺顺利的,多谢广白叔记挂。”方至诚与他寒暄了几句,这才进入主题。
方至诚侃侃而谈,梁广白看他的眼神逐渐变的不可思议起来。
这主意是方至诚自己想的,没有杨初意的指点,他心里有些发虚,但面上仍保持着冷静,“广白叔,是不是叫您为难了?”
梁广白本着作为一名医者的谨慎,提出要辩证一下榴莲的功效。
“至诚,你把那什么榴莲拿给我看一下,我叫师傅辨认一下是否真如你所言可以补肾助阳,活血散寒、健脾补气的作用再说其他的事。”
方至诚说明榴莲的特殊气味后,将两个榴莲送往了杏林医馆的后院,罗大夫平时休息的地方。
罗大夫听罢对榴莲很感兴趣,首先得仔细了解榴莲的生长环境,再观色,闻其味,最后嚼食品尝。
方至诚特地杀了只鸡,买了些排骨,用榴莲壳中的白瓤分别煮了鸡汤和排骨汤,再把榴莲果核洗净水煮,然后分别拿给罗大夫品尝。
榴莲味道浓郁,可白瓤煮汤却没了那股味道,汤还更加清甜可口,入口胃温腹暖,排汗祛湿毒。
“不错,的确是好东西。果肉补阳,白瓤降火平衡,果核温和,通身是宝,的确对得你起的这水果之王的美称!”
方至诚笑开了,心道意娘果然见多识广,不过有医者出言作证,这榴莲才能身价飞涨。
一想到杨初意,方至诚心里便涌起万千思念,他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情感办正事。
“罗大夫,您医术高明,此言帮了晚辈大忙了,只是我们几人知,外头老百姓却是不明的。晚辈售卖榴莲当日,可否请您或梁大夫去现场说两句话?”
罗大夫是个老古板,“这怎么行?我们医者断不能和商人扯上关系,不然到时候病人以为我们也是同商贾之流一般,那岂不是乱套了!”
方至诚恭敬道:“晚辈当然不会让您在那售卖货物,只是想请梁大夫去我新店坐堂听诊,说些食补方子和平时要注意的事情。”
“两次徭役过后老百姓身上必定有损伤,贫苦人家没钱医馆都不敢进,免费义诊意义非凡,既能预防疾病发生,医者也能得到锻炼,收集到更多病例提高医术,这乃是一举两得的事,不知您意下如何?”
罗大夫沉吟片刻,心中虽有松动,但面上仍一派严肃之色,“此事可大可小,我得考虑考虑。”
方至诚也不气馁,“多谢罗大夫理解,晚辈静候您的佳音。”
梁广白送方至诚出去,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知道自己如今能这么快学到本事,都是托了方家夫妇的福,可自己却没帮上人家的忙。
“至诚啊,我师傅为人比较正直,你知道的,我们医馆如今声誉正胜,他也是怕自己哪个举动不当会毁了店里的招牌。”
“没事,医者正直,是民众之福。”方至诚笑了笑,“我等罗大夫明日给我答复,若他不愿意,我去请梁老来坐镇。”
梁广白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自己老爹和杏林医馆的老大夫,哪个说出来的话更有分量,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方至诚记得杨初意说过,做生意最重要是学会随机应变,“广白叔,杏林医馆最近接诊的病人里有合适食用榴莲的吗?”
梁广白摇了摇头,“对不起啊至诚,作为医者,我不能透露病人的情况给外人知道。”
方至诚朝他拱手一拜,“的确是我考虑不周,犯了忌讳,让您犯难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得回店里一趟,广白叔您先忙着,我们改天有空再聊。”
“好,你忙你的。”
梁广白看着方至诚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痛快,可此时他站在医馆门口,面容憔悴的病人和浓浓的草药味都提醒着他作为一个医者应该遵守什么。
走到转角,方至诚叹了口气,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他脑袋快速飞转,努力去想下一个办法,停留原地或等待天上掉馅饼都不可能成功,人要动起来才行!
方至诚重新挺直腰背,从几条比较富裕的街道走去。
他逛到极味楼,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雷老板是个人精,他这种小毛头一个不小心就很可能被他啃食干净。
方至诚又晃到百食园,自从他们开了诚意小馆,往来便少了,这也不难理解。
从前是百食园赏他们饭吃,现在他们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两家便可以隔桌吃饭了,心境不同了,相处方式当然也需要改变。
方至诚几条街都逛了,一时也没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他决定先去一趟书局,买些笔墨回去,想着把所有的可行性都一一罗列出来,再分别去实施看看。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方至诚来到了三味书局。
这里显然要安静许多,静下心来,还能听到隔壁书院孩子们琅琅上口的读书声。
有一个老者一脸窘迫地踱步于书局门口,几次往里张望,都不敢抬脚进门。
书局小厮瞥了一眼那老者,只当看不见,那老者神情一顿,尴尬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满脸失落挪步走了。
方至诚付了银子,心里想着事情,完全没注意到周边的情况,不小心踩了人家脚后跟,差点导致人家跌倒。
“对不起对不起,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者摆手,“没事,没事。”
方至诚扶着他,等他穿好鞋子再次道歉才走了,刚抬脚没两步,却被老者叫住了。
“诶,年轻人,你等等。”
叫了几声方至诚才回过来,“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我,”那老人家满脸忐忑,小心翼翼问道:“年轻人,你识字吗?”
“略识得几个。”
“真的?太好了!”
老人家激动道:“我重孙子过两日便满百日了,我想着找个读书人给他取个敞亮的名字,不叫那些狗剩铁蛋儿了,你能帮我取一个名字吗?”
方至诚一脸尴尬道:“老人家,我只是堪堪认得几个字,也是不通文墨的,我没什么能耐帮您重孙取名字。”
“不要紧的,老头子我碰上了你,你就是我重孙子的有缘人,你帮他取个名吧,啊?我实在受够孩子们一窝窝都是牛牛狗狗的畜牲了。”
方至诚被老人家缠歪的厉害,答应帮他想一个名字。
老人家一脸盼望盯着他瞧,方至诚压力剧增,抬头看看蓝天白云,看看太阳,不知怎么脱口而出:“晖。”
“灰?”
方至诚品味一番,倒觉十分满意,“老人家,取晖字如何?姓江名晖,代表生生不息,前程辉煌灿烂。”
老人家一脸着急,“哪个灰?你写给我看看。”
方至诚跑进书局,借了桌子,一笔一画写下“江晖”二字,交给那老者后教他认了这两个字。
老人家喜不自禁,连连道谢,拉着方至诚的手说起这个曾孙何时来到他们家,什么时候在肚子里翻滚,又是何时降生的。
重点说明是这个重孙眉眼长得像自己老爹,祖宗模样的可不兴叫畜牲名。
方至诚脑子里闪过什么,待老者走后他仔细回想方才两人的对话,终于找到了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