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诚喝了杯茶,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两吊钱。”
高师傅笑了笑,“一店主要是经营米粉,东西简单,这个银钱倒也合适,方老板这二号店也打算经营米粉吗?薄利多销的东西永远都有市场,可它要做成老店才能看见收益。饭店就完全不同了,您不妨考虑考虑。”
方至诚从怀里掏出契书递给他,“高师傅您是有真本领了,当然不能和我几个伙计相提并论。只是上面罗列的菜品您都不可以碰,不如您和我说说您还有什么不同凡响的本领,可以带领我们店在县里占有一席之地。”
高师傅尴尬笑了笑,“我虽是厨师,但菜系还是得由老板来定,若你们有好的方子,配上我深厚的功力,再加之你们诚意小馆如今的好名声,定能在这县里脱颖而出的。”
方至诚缓声道:“我们不过是懂得一点山野果腹技能,祖上又没出御厨,当然也不会有一本用不完的菜谱。我们请厨师,便是希望他能一展所长,让我们只负责每日收账便好。”
高师傅没再说话,他哪里知道方至诚还特地去向百食园问得这么详细,有些大家默认的东西不摆在明面上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较真,谁还不是这般行事的。
但你一旦明着去问了,那人家能不给你列个条条框框来保障自己的权益嘛。
毕竟从自己手底下出去的人一下子成了自己的对立面,谁会希望他好过呢。
可方至诚就是这么正直的一个人,他不想后头因为这些惹什么麻烦,所以宁愿一开始就摆在明面上。
别人说他不会变通也好,愚蠢断自己后路也好,他就是喜欢这般前期干净的做事,后期不点头哈腰。
谈判这东西,只要一方低了头,底气变弱,那么基本上已经有了结果。
况且方至诚敢这般行事,那也是有心想试一试高师傅的。
诚意小馆有县里根本排不上号,高师傅既然有手艺,为何非得在他这做事?
总不能就只是因为高夫人觉得他们是福泽深厚之人,所以便打定主意看上他们家了吧。
再说了,这福泽深厚不过是一句口头用语,比起每个月拿到手里的银子,一点也不实际,是个人都不会做这样的决定的。
若说高师傅是个虚的,没本事也罢,可方至诚是见过他炒菜的,确有本事在身,并非吹嘘。
外头掌勺大厨一般是三到五两银子不等,可方至诚喊穷,又因着契书一事,便先暂定二两银子。
没开张之前方至诚让高师傅去教教荣威和林东升,把基本功提高,后续二号店要开业研究菜品,高师傅能发挥他的优势的话会提到三两,后期店面盈利了再谈其他。
高师傅说要考虑考虑,次日便来递了信,说可以。
此事定下后方至诚把二号店关了,把贝壳的一应饰品放到老店去,再跑一趟庄子,然后才有空回了一趟家。
小磊越发成熟懂事了,方至诚感到十分欣慰,吃了饭,两兄弟来了场男人之间的对话,单独相处了一个下午。
方至诚在李太公那放了些银子,想着后期如果还有徭役便叫他们替自己交了钱,然后清点了家里干米粉的数量,打包好后便出发明霞岛了。
明霞岛当然也有自己的情报,当尚二爷一开始听说这榴莲能卖上价时,可别提多气愤了,恨不得这东西是自己发现自己拿去卖的。
本想着既然榴莲这么好卖,明年断不能让石夹岛再出货给方至诚了,可后来一封密信直接递到了尚二爷手里,让他不敢再动弹。
榴莲备选贡果,那闲杂人等哪还敢染指。
尚二爷一听榴莲有这等能耐,立刻出发去石夹岛,想尝尝那滋味,可去到了地方便傻了。
“这怎么一个榴莲都没有了?!”
厚叔恭敬道:“这臭刺果一成熟便要落地砸人,且落工后便吃不得了。上次那贵客几乎全摘了去,剩下几个后来我们也摘下了。”
“摘下来的放哪了?拿过来我尝尝。”
厚叔还不知道榴莲的事,但他本能小心的应对,“给家中没有米下锅的孩子吃了,已经没有了。”
尚二爷不信,听说都是放在伍婆婆家杨初意那,执意要过去看看,借口说顺便去白皮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有眼色极快的小家伙跑来通知杨初意,杨初意原本就把榴莲剥开了放空间冰箱,这会随便尚二爷查她也不怕。
尚二爷气倒,发难斥责了厚叔等人,杨初意全程不说话,可尚二爷非要找茬,说她处理的白皮子可能有毒,要带回去找人验证。
杨初意沉声道:“尚爷,我们揭榜可是要承担极大风险的,您打乱了我们的节奏,中间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怎么算?约定时间一到,这白皮子也得接受大家的查验,到时自有分晓,您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尚二爷眯起眼睛,厉声道:“你耍滑!你原本就知道白皮子的处理方法,却故意下套给我兄弟,好一事益二主!”
杨初意神色很是镇定,“尚二爷误会了,我如今还整日因大哥冲动惹下的祸而担惊受怕的呢。说来我对当日这事也有不平。”
"我大哥识字不全,这榜文我看了,根本没有要提前交赔银的说法。甚至还标明输了的话三个月内集到银子便可,可尚爷几句话我们一千五百两就这么放在你们那了。”
“要知道,这么多银子,挪动给朋友缓一时周转可是有一笔费用的,即便是放在钱庄里也有几餐好菜了,可这会却成了一潭死水!”
“哼!当日之事你我皆不在场,如何评断。再说了,签了字便是王法,你如今有什么好不平的!”尚二爷撇过脸,这笔钱一到手他们就放出去了,现在正利滚利呢。
杨初意叹气,“既是双方说定我的确无话可说,我只希望自己能找到法子,解决了白皮子之祸,把家中保命钱拿回来罢了。”
尚二爷心眼要小心,招了岛上小孩来一个个问问题,都是些关于方至诚和杨初意采购之事,想着定要找到他们的漏洞出来。
小孩子不会说谎,可为了生存,他们知道趋吉避凶,凡事推给海神娘娘就好,毕竟他们真的做过这个仪式的。
尚二爷咬牙切齿走了,可岛上的人都担心起来。
他们已经惹上头不高兴了,若是白皮子做不成,又或者杨初意他们以后家道中落,没钱来石夹岛采购了怎么办?
杨初意仍是每天喝椰汁,去赶海,闲时教孩子们读书写字,看厚叔他们研究养沙虫,然后又顺嘴提议他们养生蚝。
她可太想吃烤生蚝了,想想都流口水。
等水母进行到最后的腌制工艺,杨初意便可安心玩乐了。
也许是老天爷嫌杨初意整日无所事事,所以便给她找了一件麻烦事。
这不,杨初意被尚二爷和尚三哥强硬“请”去明霞岛喝茶了,说是尚大爷想见一见她。
岛上的人都见过尚二爷和尚三哥,唯独没见过尚大爷。
传说他凶残暴躁,曾经发话让手下将一个踩了他脚后跟的男子和他娘子扔到海里喂鲨鱼。
杨初意心道尚你大爷,见了人却打脸,这样的大爷再来一打她都不嫌多,她可太喜欢了。
如果能不那么粘人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