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妙书一顿,神情有些尴尬。
“什么东西?”
陆修远不理他,猛一起身,直接将她背在身后的手拉了出来,轻轻一敲,梁妙书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握紧的双手立刻松开了。
啪嗒——
一颗小小的种子滚落到了地上。
梁妙书有些心虚。
“咳咳。那个……我好奇,央求着乔大人给我留下的。”
若此事放在从前,陆修远和柳明河一定以为梁妙书要这种子是为了偷偷种花。但是现在,知道她自己担了那么大的事情,又瞒着他们私下里做了那多事。两个人甚至不用猜,就知道她要用这个种子做什么。
“你想自己研究它的毒性?”
梁妙书有些惊讶地望着柳明河:“你怎么知道它有毒?”
柳明河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趁着梁妙书还没喝茶,又顺手将刚刚倒给她的茶杯拿了回来。
“你以为,就你聪明?”
柳明河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与陆修远相视一笑。
“小女子不才,虽然不懂毒性,也不会医术,但是对端朝和外域的花草都颇有研究。如何?梁主事?舍得给我看看了吗?”
梁妙书瞬间眼睛一亮!
“看看看!给给给!你你你……快给她看看!”
陆修远不屑地“切”了一声,将种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柳明河。
柳明河却没有直接伸手来接,而是将自己的帕子垫着,而后将整个手帕平铺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点一支蜡烛来。”
梁妙书依言拿来烛台,只见柳明河素手一抬,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用簪子的末端,挑了一丁点蜡油,然后小心地涂抹在种子上。
种子的外皮沾到蜡油,立时传来一股焦糊的气味。
陆修远下意识地捂住口鼻,但那手臂却在抬起的半路,被梁妙书生生拦了下来。
“怕什么?这只是外皮的溶解,无毒。”
说着,还不忘白他一眼。
松手的那一刻,陆修远才感觉到手臂一阵酸麻。虽然那感觉不甚明显,力道也不算大,但这种反应……绝对不是妙书该有的!
之前那种诡异的陌生感,又开始在陆修远的心底里面蔓延开来……
她不是妙书?
那她是谁?
此时,柳明河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眼前这一颗小小的种子吸引了,她的动作轻柔,一手持簪,轻轻地拨弄着什么。另一只手,则静静地放在桌边,攥紧了拳头,就像一个无事可做,却又忍不住在一旁暗暗加油的愣头少年一般。
柳明河集中精神,将簪子的尾部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烤了又烤,然后顺势向下,又挑起了一点蜡油,借着灼热的温度,立刻点在种子的里面的胞衣上。
陆修远屏息凝视,只见一股青绿色的烟,轻轻飘了出来,被风一吹,很快便消散了。
“是妖千罗!”
梁妙书闻言微微皱眉。
“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名字。怎么样?有毒吗?来自哪里?什么特性?”
柳明河收了簪子,将那种子用手绢包了,向前一推。
“妖千罗,因其花色不定,形态各异,开花时姹紫嫣红,千娇百媚,故名。喜潮湿,不耐光,因而并没有被广泛种植,多生长在深山沟壑之中。产地是,陵西!”
梁妙书眸光一闪。
这个地名……有点耳熟。
她突然间想到,在原书的地图世界中,正经有名字的国家,其实只有四个。
除了端朝,便是北面的遏北,西部的陵西。这两个都算是领土面积比较大,且实力雄厚的大国。
端朝的历史最为悠久,且文化没有断代,是将传统保存最好的国家。端朝东面和南面全部临海。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几个海外的小国,和一个西北部的坞羽国了。
只是那坞羽国实在太小,实力又弱,但因为国君比较会做人,每年对端朝、遏北和陵西都有进贡,这才得以在强国环伺的环境中,勉强存活下来。
端朝跟遏北前不久刚刚打了一仗,民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坞羽又没有这个实力,那就只可能是……
陵西?!
梁妙书微一愣神,脑中仿佛快速闪过了一个什么念头!
“难道说……喻妍菲身边的那个神秘男子……是陵西人?”
陆修远轻轻皱着眉头,思绪有些飘远,仔细回忆着三天的事情。
“那个男人虽然没有下马,但是看上半身的块头,身高明显比我还高。又高又瘦,来路不明……我去找乔大人和蓝大人!”
“等等!不能去!”梁妙书直接拦下了他。
“那人既然敢明光正大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便意味着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是不怕查的。你现在就是去了也没用。”
“那怎么办?”陆修远气愤难耐!
身为男子,他没有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能够提枪上马,保卫家园。本以为如今端朝是一派盛世太平、百废待兴的景象,没想到今天才算真正看到下面的暗潮涌动。
不管战争时期还是和平年代,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其实从来都没有停息。
“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陆修远的声音有气无力。
“虽然我们知道了这是陵西的花,但是别的地方也未必没有。妖千罗虽然不常见,但并不算什么名贵的花种。它生长在陵西的峡谷之中,有心人经过那里,随手可得。所以,并不能证明这是陵西的阴谋。”
“明河说的没错。”梁妙书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包裹种子的手帕。
等她找到原书中写的、被埋在地下的那一大片东西,就知道到底是不是陵西的阴谋了。
……
第二天一早,太学众位学子打着哈欠,在房舍前面集合,等着乔思安带着他们上街去巡视。
但是众人等了半个时辰,连乔思安的影子都没看到。
“搞什么啊?不是说好了这个时辰去巡视的吗?怎么也不来人?”
“就是啊!这么一大早的把人叫起来,自己又不来。蓝大人不来就算了,怎么乔大人也不来?”
一个平和却略带着些遗憾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不光是乔大人没来,梁妙书、柳明河、陆修远……这些平时跟大人关系好的人,都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