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州如今分东街和西街两部分,我可以同意开放商贾之业,但是不能全部开放。你们可以在东街试水,从东街方向通往各处的要道,我会派人去驻守。既然陛下对我们的私兵没有异议,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我们有权立刻处置。”
万俟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轻松的神色。
“这是自然。将交通要道交给你们自己驻守,你就有完全的处置权。两个月,你会看到东街的改变,也会看到天字班这群孩子的天赋,和当今圣上的决心。”
说罢,万俟谦整理衣冠,朝着方印一拜。
“多谢。”
方印下意识后退一步,但终究没有避开。
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当初在京城两个针锋相对、总是想要一竞高下的轻狂少年。在端朝浩浩荡荡地发展浪潮中,他们两个小人物的命运,都将被一起拴在兴州的命运当中,还有当今的决断之中。
族长决定开放兴州东街商贾之业的决定传出,兴州百姓无不惊异。对他们来说,兴州的固守和封闭已经种在了骨子里。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原因,但隐隐知道老一辈与皇家之间的纠葛。
可是这些都与他们的生活毫无关系,很多年轻人自出生起就没有去过兴州之外的地方,所以也就无所谓开不开放。如今乍然出现了这么多新的东西,兴州百姓在兴奋与惊讶中,更多的却是恐惧。
那是一种对全新的东西与未知的恐惧。
甚至很多人跟方印有着一样的想法——若是这个东西行不通该怎么办?在兴州的内部引起骚乱又怎么办?兴州虽然现在的生活虽然不好,遇到灾荒年间还要挨饿,但勉强能够自给自足,大体上还算过得平稳。
不到一年之间,这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这种变化对他们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但纵使众人有再多的犹豫和怀疑,东街的商贾之业还是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
梁妙书和蓝若泽早就做好了准备。陆修远、柳明和、汪铁生三个人,带着天子班的队伍,早就跟兴州城的百姓混熟。在交流农耕技术和升级改造工具的同时,也将一些商贾之业的好处传给了他们。
一些可以销售的产品,可以进行买卖的物件,还有一些经商之道,早就在他们的言语交流之间,缓缓渗透了进去。
东街的商业以张老板的小餐馆为中心慢慢铺设开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东街的酒楼、小餐馆,胭脂铺子等店铺,琳琅满目,开了整整一条街,很多观望的百姓看到这些人吃到了第一口红利,也都坐不住,纷纷跟着做了起来。
王大人和蓝若泽积极协调了朝廷拨款,百姓们自己又自发投了多年积攒的家底儿。而兴州的百姓本身像是有着极强的商贾之业天赋一般,天字班在这里只是种下了一颗商贾之业的种子,他们自己就朝着蓬勃之路一路狂奔。
有了店面,接下来便要考虑购买能力的问题。
兴州封闭多年,本身的购买力也不是很足。对此,蓝若泽之前在兴州外面排查周边情况的时候,顺便将几个小城的需求也做了一个调研。梁妙书将这些产品,按照不同的类别,分成了几个大类。按需开办相应的店铺,店铺开展起来之后,马上将这些需要的商品投入生产。
与此同时,王大人负责主持修路,将东街通往外部的三条小路,全部修成了官道。一个半月之后,官道修成,商品也制作完毕,由兴州自产自销的商品,很快运到了周边小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由此,兴州东街彻底打开了局面,进入了生活的新阶段。
……
两个月后,山腰别院。
“他们真的将商贾之业做起来了?”
侍从在方印的身边弓着身子,恭敬地答道:
“是,据说东街那边做的不错。另外,我们发现西街有一些百姓,已经开始效仿东街做起了生意。只不过没有您的命令,他们还不敢大张旗鼓地去做。”
方印的心中有些纠结。最初万俟谦跟他说两个月看到东街的改变的时候,他还不相信。毕竟兴州闭了这么久,就是打开局面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可是他没想到,现在两个月不到,他们就已经做到了,而且还做的这么好。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方印百思不得其解。
侍从看出了方印的疑惑,试着劝道:
“族长,要不咱们去看看?”
“不去!”
方印有些气闷地坐了下来。“若是让万俟谦知道,他会更得意的,在背后还指不定会怎么说我呢!更何况若是让兴州的百姓们知道,我这老脸往哪放?”
侍从笑着劝道:“当然不能让族长丢了面子。咱们可以乔装,偷偷地,隐在人群里面,谁也看不出来。咱们也不是去看他们到底做的怎么样,只是看看他们有没有耍什么花样,有没有遵守跟族长的约定。要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你也好及时干预。您这完全是为了百姓们着想啊!”
这话说到了方印的心上。他早就想去看看,奈何一直都没有台阶下。
“那就去看看吧,这可是你让我去的。”
侍从赶紧替族长拿出外袍来。
“是,都是我撺掇着族长去的,您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方印和侍从乔出现在了东街。看到眼前的景象,方印一时间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京城大街上。
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这样繁华的场景了……
原本万俟谦和这一群天字班的人想开放商贾,他还当这群人只是异想天开,没想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将这里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大街之上摩肩接踵,道路两旁酒旗飘飞,各色琳琅满目的店铺里面人头攒动,络绎不绝,好一派热闹的场景。
这真的是兴州?方印有些不敢相信。
他将自己完全隐在大帽子和浓密的胡须后面,又怕被人认出来,只能带着侍从东张西望,见到有人靠近,便立马闪到一边。
街道旁边的一处酒楼之上,梁妙书和陆修远正坐在那里休息。
“妙书,你看那里,那个人。”
梁妙书顺着陆修远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陆修远眸光微冷,神情疑惑。
“形迹可疑,贼眉鼠眼。似乎特别怕人,不像是兴州本地的人。”
梁妙书心里一个激灵!
难道是黑衣男子终于露面了?
“走!咱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