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酒从善如流接受了宋小刀的邀请,留在了小吃摊用午膳。
这可把小摊主和仆从给震惊坏了。
小摊主得了宋小刀的吩咐,又给他们送了好几道别的菜。
仆从则被老祭酒打发回酒楼送个信,让陈家三位老爷不用等他,先行用饭。
多了一个陌生人凑一起吃,猴子和竹竿他们很不自在。
他们吃饭向来粗鲁,可遇到老祭酒这个随性中透着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先生,都不敢造次,刻意收敛了许多,连话都不讲了,生怕喷出来不雅。
宋小刀没有兄弟们那样拘谨,反倒十分好奇这位老先生的身份。
这老先生能坐马车出行,刚刚又听他吩咐仆从回去推了陈家三位老爷的饭局,可见其身份地位的不俗。
宋小刀心想着若是老先生喜欢豆腐,等仆从回去把刚刚的事情一说,备不住都不必他上门去推销,人家德运酒楼自己就能找上门来谈供应了呢?
想到这里,宋小刀心情十分愉悦。
“老先生是第一次吃豆腐吧?”宋小刀找老祭酒搭话。
老祭酒摇摇头,笑眯眯的说:“第二次了。
第一次吃的不是红烧的,是炸豆腐,蘸着葱盐水吃,外酥里嫩,风味极佳。”
“哦,原来老先生已经尝过豆腐的滋味。
其实这豆腐还有很多的做法呢,老先生下回可以让厨子换着花样做。”宋小刀随意道。
老祭酒却是来了兴致,问了宋小刀豆腐的其他做法。
宋小刀将从杨梅那里学来的方法一一讲了,把老祭酒给馋得不行。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豆腐,还能有这么多的花头!”
宋小刀笑着附和:“可不是?做出这豆腐的马大娘说,就豆腐这一样食材,都能整出一桌的豆腐宴来。
这豆腐好吃不贵,只是还有许多人没有尝过滋味。
我做这豆腐生意,挣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豆腐这道美食能走进千家万户!”
“马大娘?”老祭酒抓重点果然是杠杠的,直接忽略掉宋小刀后面的豪言,脑中飞快的闪过一道身影。
他一下记起来了,这豆腐可不就是那位卖月饼方子的马娘子做出来的么?
“老先生认识马大娘么?”宋小刀有点狐疑。
老祭酒捋着胡须笑眯眯点头:“认识认识,上回老夫吃的炸豆腐,就是从她摊位上买的。”
“原来是这样。
老先生下回要买豆腐,我这边可以直接给您送过去。”宋小刀说。
老祭酒哦了一声,问宋小刀:“小兄弟是马娘子的什么人?”
这问题有点问住宋小刀了。
他不是马大娘的什么人,他也不确定他们现在能不能算是朋友。
“我跟马大娘的儿子认识,知道马大娘在做豆腐后,就帮着她卖豆腐。”宋小刀淡淡笑着。
老祭酒原以为宋小刀是杨梅的儿子,只是看二人五官又没什么相似之处,这才会多嘴问了一句。
“老先生觉得这豆腐能上大雅之堂么?”宋小刀问。
老祭酒毫不迟疑:“如何不能?
这豆腐滋味极好,现在知道的人是不多,以后肯定会风靡起来的。”
宋小刀听着这话,信心更足了。
他决定给自己三天时间。
如果三天之内德运酒楼没有主动找上门谈供应,他届时再提着豆腐上门推荐不迟。
老祭酒白蹭了宋小刀一顿饭,吃的轻松又满足。
“明日,劳烦小刀兄弟往我住处送一块豆腐。”老祭酒说着,把自己住处的地址告诉了宋小刀。
宋小刀紧忙应下,又起身相送老祭酒登上马车。
等人离开后,猴子没忍住,问自家老大:“小刀哥,你对那老头儿那般客气,不会只为了卖豆腐给他吧?”
宋小刀结了饭钱给小摊主,一边往前走一边对猴子几人道:“看人看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我的目标在于德运酒楼的豆腐供应上。
那位老先生能跟陈家的三位老爷同桌吃饭,肯定是个说话有分量的。
陈家三位老爷知道老先生放了他们鸽子,就为了吃一道红烧豆腐,换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想?”
“唔,那肯定要尝一尝红烧豆腐啥滋味了!”竹竿抢着回话。
宋小刀挑眉一笑,瑞凤眼闪过一丝狡黠。
果然,老祭酒到了德运酒楼的时候,陈家的三位老爷纷纷迎出来,并主动询问是怎样的美味能让素有老饕之名的祭酒大人流连忘返?
老祭酒上回在四喜糕点铺子尝了一个乡下妇人做的月饼,就举双手赞成李掌柜买下月饼方子。
事实也证明了老祭酒的味蕾和眼光超凡卓绝。
月饼推出市场时日虽短,可却引起了一波热议和购买的热潮。
这两年他们四喜糕点铺子和七巧饼铺一直在争抢市场份额,今年隐隐要被盖一头,没想到最后却凭这个月饼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陈二老爷绝对相信老祭酒的品味。
豆腐这玩意儿,他这些日子有所耳闻,但因为售价的问题实在是便宜,他便提不起兴致让人买回来尝一尝。
如今老祭酒为了个豆腐舍了酒楼做的一桌子美食,陈二老爷终于引起了重视。
他问老祭酒,这豆腐适不适合放到酒楼来售卖,会不会拉低酒楼的档次。
老祭酒幽幽看了陈二老爷一眼,似笑非笑的捋着胡须:“风雨无情人有情,食无贵贱世太平。
食材不分颜色好与坏,人的好坏也和阶级层次无关。
你是做酒楼生意的,经营这么大的食肆,难道就只专门为一群人服务?
普通底层老百姓,也有追求高生活品质的权利,陈二,你之前的想法,狭隘了。
你所谓的层次、档次不在于食材的贵贱,而在于酒楼菜品的水准。
食之道,在于味!
做酒楼想要做出名堂,得将美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形成了自己传承和文化,被食客们铭记,方称之为‘成功’。
你经营的酒楼菜品做的马马虎虎,也不算差,就是少了点特色,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老祭酒这话太直白了,简直没有给陈二老爷留啥面子。
陈二老爷有点羞愧,但能被老祭酒如此提点,他的兴奋和感激,又远远大于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