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这话让街坊邻居们听得心口怦怦直跳。
她们今儿也听自家男人说了,伯旺娘又做了一种叫‘香皂’的东西出来,说是比澡豆更好用。
她们男人可说了,这东西要是推广开了,一定会像豆腐一样受欢迎。
到时候他们除了能卖豆腐挣钱,还能再多一个香皂的进项。
杨梅刚刚说‘集资’啥的,她们没咋听懂。
但后面那言下之意,她们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黄家现在能打上豆腐的主意,将来岂不是要变本加厉,打上香皂的主意?
他们的生活好不容易靠卖豆腐改善了许多,日子过得有了些盼头。
伯旺娘若是被逼得不得不卖了豆腐方子,连豆腐作坊也做不下去了,估计也会歇了心思不愿意再倒腾香皂出来卖了。
那他们的财路不也要跟着断了?
这怎么行?
街坊邻居们交头接耳,越说越生气。
人就是这样,当事不关己时,他们可能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会慷他人之慨,也可能会同情,但不会感同身受。
只有威胁到了自身的利益,刀子割在了自己身上,他们才会紧张,才会痛,才会感到愤怒。
就像现在,街坊邻居们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不被侵犯,为了牢牢护住自己的财路不被切断,他们比杨梅本人还要上心几分。
约好晚些时候一起去村长家后,杨梅带着几个儿女先回了家。
马伯旺满脸愁容,看着娘欲言又止。
马仲兴没忍住,气得破口大骂。
要不是理智尚在,他还想把马通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刘春草见家里气氛不对,没敢吱声,默默把凉掉的饺子拿回去厨房重新热了一遍。
马幼薇拧着黛眉问杨梅:“娘,咱该怎么办?
黄家背后可是有知府给他们撑腰,要是他们非要得到咱的豆腐方子,咱小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么?”
杨梅从容一笑,反倒是家里心态最轻松的那一个。
说实话,她最开始听到黄家要买豆腐方子的时候,还真有两分‘靴子终于落下来’的感觉。
有一点紧张,但没有太意外。
有人打上了豆腐方子的主意,那只能说明,豆腐已经走进了许多人的视野。
他们也认可了豆腐的潜力,判断豆腐行业的前景,有利可图。
黄家可能是第一个盯上豆腐方子的,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害怕和不安是最没用的情绪。
不想被欺压,不想被蚕食,那只能努力变强大。
自身够强,才能有与强者对抗的力量。
这是杨梅在现代靠自己白手起家摸爬滚打时,常常拿来提醒激励自己努力向上爬的座右铭!
杨梅眸底含笑环视三个儿女还有几个因为气氛骤变而安静乖巧无比的孙子孙女们一眼。
“你们都别紧张过度,该吃吃,娘不怕黄家。
当初让村里人来拿豆腐去卖,现在他们也靠豆腐挣到了钱,跟咱已经成了利益共同体。
黄家想要强买方子,侵犯的可不是咱一家子的利益。
你们不必担心,娘心里有应对之法。
等会儿娘就回去找村长说这件事。
只要村民们跟咱一条心,同一战线一致对外,黄家不敢做得太过分。
再一个,咱现在已经跟陈家建立了合作关系,黄家跳出来搅局,陈家不会袖手不管的。
黄家背后有知府,陈家还有县令撑腰呢!”
杨梅这话稍稍稳住了几个儿女的心。
但今晚这顿饭,已经叫老宅那群极品坏了兴致,草草吃完就收场了。
等杨梅跟几个街坊邻居一起到村长家,把情况一说,村长也气得不轻。
他当即就敲响了铜锣,召集全村的村民去祠堂那边开会。
善水村有一个大祠堂,马氏、周氏、宋氏三大姓氏共享。
村长让人去将马氏的族长,周氏和宋氏的两位族老也一并请了过来。
看村民们陆陆续续来得七七八八了,村长这才扯着嗓子喊了声‘安静’,直截了当表明了今晚让大家来开会的原因。
得知有人勾结了外人想要打豆腐方子的主意,村民们立时群情激奋,十分生气。
“村长,咱善水村不允许有这样的害群之马。
这种人,不配继续留在咱村子里。”
“就是,要是豆腐作坊不能开了,我们好不容易做起来的生意,不是也要跟着完蛋?
为了将豆腐卖到其他镇子去,我还找亲戚借了银子,刚买下一辆骡车。
如果豆腐不能继续卖了,我们该咋办?
买骡车欠下的外债,啥时候能还清?”
“对,我们家还打算重新翻修茅草屋顶。
从前没收入不敢想。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了,要是没了进项,这个冬天都不知道要咋过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都是从自家切身利益出发,想到失去了豆腐生意,没了进项后的生活,落差实在太大,完全无法接受。
对于这个勾结了外人打起豆腐方子主意的人,村民们恨不得群起而攻之,把人赶出村里去。
‘害群之马’——马通兄弟俩缩着脖子躲在人群中不敢冒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早知道村长大晚上敲锣打鼓召村民过来开会是为了说这事儿,他们打死也不会过来。
现在他们猫着腰悄咪咪离开的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的智商更不是摆设。
老宅那群人跟杨梅一家子原本就因分家断亲之事闹过矛盾。
最近又因为马富贵和赵茯苓两起子事先后撕破了脸。
最有可能在背后阴杨梅一家的人,除了老宅那群人还能有谁?
马大胆正好就站在马通边上,他一把揪起了马通的后衣领,将准备开溜的他拽了回来。
“好你个马通,你真是人如其名,跟马桶一样又脏又臭。
你老实交代,收了黄家多少好处,要帮着黄家这样祸害我们善水村?”马大胆瞪着铜铃眼,拳头捏得咔咔响,气势汹汹,十分骇人。
马通块头虽然不小,可他比马大胆大了好几岁,比不得人家年轻力壮。
被马大胆的气势压制着,老实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没有,不是,你们误会了!”马通白着脸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