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琅阁上,曲紫瑶与贾雨萱二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叙旧,两人的称谓已经从生疏变为姐妹,听两人的谈话相互间见面也没几次,谈话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真亏她们能这么迅速变得熟稔。
苏玄见二人还要交流一会儿,便来到袁枯身边,拱手道:“袁兄,你家小姐与曲姑娘估摸着还要聊一段时间,我正好有些事要问问,可有时间?”
袁枯抱拳回礼道:“苏先生请说,袁某知无不言。”
“袁兄之前可曾碰见过一名彩袍男子,身上还带着一支白玉小笛?”
袁枯思索片刻,回道:“那名长相妖异的男人么,确实有碰到过,只是他并未接近过小姐,袁某也未留意他的去向,是苏先生的熟人吗?”
“倒也不是,那家伙有没有接触过周玲小姐?”
袁枯挠了挠头,说道:“确实聊过几句,至于内容,袁某不关心也就没听到,我帮你问问周小姐看看?”
苏玄摇了摇头,说道:“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苏玄扫了眼两女身旁的周玲,这丫头正为插不进两人间的对话而抓耳挠腮,两个才女聊起天下大事、引经据典、琴棋书画没点知识储备还真无法随意插入。
周玲显然是最近才认识贾小姐的,显然是别有目的,至于原因,苏玄并不关心,只要知道彩袍男子只控制了周玲一人就可以了。不论彩袍男子出于什么原因,想要试探自己,直接控制位高权重的贾小姐,怎么也比控制一名无关痛痒的周小姐来的靠谱,他既然没那么做,说明那种操魂术肯定存在某种限制。
结合当前现状,苏玄推测彩袍男子的操魂术只能控制心性薄弱,心智不成熟的人,而且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操控,只能在某种程度上引导、放大受术人的情绪,比如引爆周玲的怒意,令其失控,这项法术或许威力不强,但却相当有意思,而且隐蔽性极好,要不是彩袍男子在自己面前施术,苏玄绝对发现不了那条灵引长线。
两人闲聊了半柱香的功夫,袁枯生性寡言,两人之间基本属于一问一答模式,苏玄大致了解了袁枯的生平往事。
“袁兄似乎受过重伤,我观你印堂发黑,内息紊乱,这内伤怕是不轻。袁兄在这样无视不理,恐怕活不过五年,正好苏某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需不需要苏某引荐一下。”
五年已属客气,袁枯若是再酣战几场,恐怕再过一两年就要一命呜呼。
袁枯笑道:“六年前确实被仇家劈了一刀,受创不轻,得蒙贾家所救,如今已是半废之身,苏先生不必挂怀,袁某大仇已报,此生无甚遗憾,了此残躯报了贾家救命之恩后,余生更是圆满。如今只求能寻一敌手痛痛快快战上一场,袁某就心满意足。”
苏玄沉默,袁枯心存死志,不好劝他。
苏玄转移话题道:“袁兄善用什么武器?”
袁枯闻言自豪回道:“用的是重剑,可惜天琅阁不让带武器,否则一定让苏先生品鉴一番,袁某的重渊剑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剑之一。”
“袁兄可曾听过剑意、枪势。”
袁枯疑惑问道:“剑意、枪势?不曾听闻,可是什么武功招式?”
苏玄并指成剑,直刺向袁枯眉心。
袁枯虎目圆瞪,眼前双指明明速度缓慢,毫无威力可言。
躲不开!怎么可能。
袁枯瞳孔收缩,如芒刺在背,眉心甚至隐隐刺痛起来,逼不得已全身真气鼓荡,以蛮力挣脱了这莫名其妙的锁定,苏玄随手挡下真气余波,并未影响其他人。
袁枯冷汗淋漓,刚才那一剑若是真剑自己绝对挡不下来。
苏玄嘴角微翘,自己只不过是将那丝匾额剑意与沈全的枪意稍稍融合,只有七八分形似与一分神韵就有这般奇效,实在出乎苏玄意料之外。
苏玄笑道:“袁兄,这招如何?”
袁枯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冷汗,“袁某汗颜,刚才失态多有得罪。”
刚才苏先生并未动用丝毫真气,只是普普通通的直刺,就逼得自己真气爆发,要不是苏先生实力超绝,刚才那下说不定要伤到小姐金躯。
袁枯双目精光闪闪,急不可耐地问道:“先生刚才那招就是剑意么,真是神奇,袁某从未见过,明明这么慢的一招,就好像往哪边躲都躲不开一样,先生手里要是一柄真剑,袁某已经身首异处了。”
苏玄呵呵笑道:“没那么神奇,这剑意我只掌握了点皮毛,从朋友那学到些皮毛而已,若是袁兄有兴趣,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下。”
袁枯明显心动,但如今职责所在,不可能丢下小姐一个人去。
苏玄了然,继续加大剂量,“当然,我可以先介绍给你认识,等尘埃落定,袁兄若是有空,可以随时找我那位朋友切磋一番,我那朋友也是一等一的武痴肯定会很高兴。”
袁枯腼腆地憨笑着挠了挠头道:“大恩不言谢。”
袁枯见识了那一剑之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本以为自己此生在武学上已经走到头了,没想到还有剑意这种神奇的招式,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苏玄四指轮敲桌面,对付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人,给予一定程度的希望,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当这希望足够有吸引力时,他自然不会只想着求死,没有什么比一种未知的武学更能激起一名武痴的好奇心。
这边引发的动静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引起两女的注意。
曲紫瑶掩嘴轻笑道:“雨萱,苏先生一向喜欢收集棋谱,能不能由你牵线搭桥引荐贾阁老与他认识一下。”
贾雨萱面露难色,外公如今早已脱离家族,不管世事,除了家里不时与外公寄些江湖上失传的古老棋谱,外公才愿意给家族一些好眼色,否则,外公对贾家从来都是爱搭不理的。
“曲姐姐,这事儿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我与外公也有好几年没有联系了,前几天来皇都探望外公都被拒之门外了。外公痴迷棋道,若是没有好的棋谱之类的宝贝,恐怕见他一面都难。”
“不必为难,礼物我们会想办法的,雨萱,你帮我们引荐一下,看看贾老什么时候有空。”
曲紫瑶将额前垂下的一缕乱发撩到耳后,轻声恳求道。
周玲冷笑一声,说道:“曲小姐,玩得好一出空手套白狼,一分钱不出就让我们的贾小姐为你跑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是当年风靡皇城的第一才女呢。”
贾雨萱面色一寒,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娇喝道:“周玲,别太过分了,我与你也只是萍水相逢,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周玲一时语咽,眼瞳暗淡,悲从中来,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滑落,大哭一声夺门而逃。
贾雨萱掩口,神色慌乱,一时间失了方寸,几次将起未起,想要出言挽留,但终究还是任其离开。
人生如戏,这周玲就属于入戏过深,骗了别人也骗自己。
世间情千变,付出与回报本就不是对等,当周玲将其当做利益交换时,注定要尝到苦果。
苏玄截取一缕千情弱水,在掌心汇聚成一滴剔透泪滴,苏玄把玩着这颗结晶,嘴角含笑,喃喃自语道:“即便如此,真情亦是不含一丝杂质,至少在这一瞬间是如此。”
贾雨萱招了招手,说道:“袁枯,派些人跟着周玲小姐,皇都毕竟不是汴城,别让她出事了。”
袁枯拱手领命道:“是。”
“苏先生,袁某先行别过。”
“袁兄,走好。”
送走袁枯后,苏玄转身朝贾小姐说道:“贾姑娘,苏某先行谢过你的引荐之恩。”
贾雨萱撇了撇嘴,显然对苏玄适才放肆打量的无礼行径颇有微词,语含恼意地说道:“我才不是帮你,只是帮曲姐姐早日脱离你的魔掌罢了,登徒子,别与我说话。”
苏玄无语,朝曲紫瑶投出了疑惑的目光,适才,她们两人细声耳语,自己出于礼貌没有偷听,想来这丫头背地里一定说了自己不少坏话,才让贾雨萱产生这种误解。
曲紫瑶在贾小姐身后,食指轻点眼底卧蚕,香舌微吐,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苏玄无奈叹息,该说不愧是双胞胎么,这姐姐看来也不是令人省心的主啊。
“那就看贾小姐的本事了,若是进不去棋阁我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美人的,皇都第一才女啊,瞬间增值不少啊,想必能卖不少钱吧。贾小姐觉得呢?”
苏玄邪笑道。
贾雨萱脸色煞白,正想叫袁枯来保护自己,才想起袁枯已经被自己支走了,只好一脸畏缩地躲到曲姐姐身后。
本就是家里蹲的大家闺秀贾雨萱,想必刚才那句狠话就是她的全部库存了。
三人人约好晚膳后,卯时在棋阁前汇合,就分道扬镳,期间贾小姐自然万般不放心苏玄与曲姐姐独处,但曲紫瑶趴在其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才让其松口。只是之后贾小姐脸上浮现的一抹红晕,令人生疑。
苏玄也是废了好大的毅力才没偷听两人的对话内容,当然事后言语调戏曲紫瑶,也不算少就是了。
两人吃过晚膳后,苏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曲姑娘,笑道:“曲小姐,现在就将曲家宝库交给我,不怕我翻脸不认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