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只是公事。”
这般少女怀春的妹妹可不多见,不趁机调戏一番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长公主看向座下一片其乐融融,想起父皇对自己的爱答不理,不禁患得患失,莫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做得不够好,让父皇不满意了,还是哪里出了纰漏。
不对,一定是因为那个苏玄的缘故,要不是他横插一脚,父皇的目光一定是在自己身上的,恶心,讨厌。
司寇婉儿此时恨不得掏出珍藏已久的诅咒小人,对苏玄施以针扎之刑。
司寇婉儿银牙紧咬,眼神凶狠,低垂着额头,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胡戒瞟了眼长公主,长叹一声,人无完人,即便是像陛下这样的奇人,光是那项计划就已经让他劳心伤神久矣,一心难二用,如今一头扑在事业上,难免忘了对子女的关爱,以至于不论是长公主、祁连丫头还是太子殿下都有不同程度的人格障碍,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无声的争斗着,渴望赢得陛下的认可。
太子殿下争过了,被长公主毫不留情地正面击败,如今只能摆烂、装傻。
至于祁连公主则是天生洒脱性子,对陛下的依赖反而没有他们两位长子长女那样严重。
作为一位皇帝,长公主所作所为无疑称得上完美,但这并不在陛下眼中,只要陛下的那份执念不断,注定没有多余的精力管他们这些毛头小子在淤泥坑里如何打滚。
御花园后院,这里有一座四方小亭,四座亭柱上雕满了一朵朵紫楹花,这种花是烟水国的特产,苏玄在杂文趣谈中看过不少,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苏玄指着四根亭柱中的一根,问道:“这些紫楹花是陛下亲手雕刻的?”
因为这些雕花的笔锋与那座书屋牌匾极为相似,苏玄才有此问。
司寇皓轻抚石雕花纹,神色落寞,“前尘往事,不值一提。”
“苏先生,你觉得如今的烟水国如何?”
“稳步发展,前景美好。”
“但是?”
苏玄咧嘴一笑道:“仙凡力量悬殊,等司寇先生接触了外界,会发现,您这些年苦心孤诣的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苏玄攥起一团雪花,徒手捏碎,继续说道:“就像无根之水,先生想要在外界的压迫下站稳脚跟,畏缩发育是最好的选择。”
苏玄手掌摊开,将化成水的雪团团洒下,笑道:“当然一味地软弱只会引人欺凌,所以我建议先生可以先找个大腿抱上,大树底下好乘凉,古人诚不欺人。”
司寇皓笑容古怪,伸手示意苏玄落座。
苏玄笑道:“怎么,已经找好靠山了?靠谱吗?”
“苏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她单说实力应该算是靠谱的,除了有时候会犯病,其他都很完美。”
两人说到底只是初步合作,还未熟到坦诚相待的地步,苏玄并未多问,只是端起桌上侍女倒好的茶,向她点头道谢。
轻抿一口,入口醇香。
该说不愧是皇室么,酒水品味都是上上佳。
“苏先生,可有兴趣下一盘棋,我可是听贾老说你的棋艺长进速度是他生平仅见。”
苏玄双眼微眯,放下茶杯,“好啊,你让我九子就跟你下。”
但凡接触过围棋的都知道苏玄的要求有多么离谱,但与凡懂点定式的人下棋,让人九子无异于认输,以至于边上的侍女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司寇皓哈哈大笑道:“好,就让先生九子。”
司寇皓话音未落,两位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便端着一副棋具走来,花容月貌,都是不逊色曲家双株的美人,这个世界人杰地灵,美人的含金量远超前世,以至于苏玄都已经有些审美疲劳,见怪不怪。
两位少女脚步轻盈,落在雪地上无声无息,只留下一串串浅浅的脚印又很快被新雪覆盖,显然都是轻功高手,便是比之红枫的黑鸦也是不遑多让,令人不禁啧啧称奇。
“这两位都是小女培养的,据说还有什么三十六金花、七十二暗蝶,相当有趣,先生若是喜欢,可以将她们领走,美女配英雄,想必她们不会拒绝。”
“呵呵,陛下真会说笑。”
司寇皓说到底还是皇帝,国之大者,利益至上,对于无根浮萍的苏玄,这些无聊的试探只会引人厌烦。
紫楹石亭内,两人专心下棋,不时对烟水国前程、国忧进行切割,摸索。
“这场无端大雪,应该与司寇先生有关吧。”
司寇皓落下一子断了苏玄半截大龙,笑道:“是我与碧血盟首领黑瞳的交易,他为我下这场雪,保明年丰收大盛,我将这缕玄黄之气予他。”
司寇皓左手伸出,一缕游龙般的淡金色发丝在其掌心纠缠乱舞。
这种罕见的先天灵宝,属于少数几种能后天培养的,只是条件苛刻,极少见。单论珍惜程度甚至可以比得上辅助云水身修炼的道材,功效上更是神异非常,不论是当灵丹药引还是灵器锻材都十分出众,据说能凭空将灵丹宝器凭空提升一个品阶。
这种修真界求之不得的至宝确实值这个价。
“那先生知不知道那人是在利用龙脉之力,竭泽而渔,明年或许能丰收一年,长此以往衰败注定势不可挡。”
这大雨、大雪之中蕴含着充裕的地脉灵韵,所以苏玄第一次见到这场大雨时才会惊讶。
要说眼前的皇帝陛下不知道这些,苏玄是不信的,而且那个所谓的碧血盟首领会这么好心全力协助烟水国苏玄也是秉持着怀疑态度,说不定那个黑瞳偷偷汲取龙脉地气中饱私囊犹未可知。
苏玄反手落子收其半壁江山,几乎上百颗棋子被收入囊中,场上胜负已分,即便是他让自己九子还是很难赢,自此,苏玄才对自己的棋力有了明确的定位。
中盘,司寇皓投子认输。
棋面差距不大,司寇皓的韧性令人惊讶,在全面劣势的情况下还被其杀出了一条血路,若是棋盘再大一半说不定他还真能反败为胜,中间几步釜底抽薪的鬼手,令苏玄多次上当,要不是开头优势太大,局势还不好说。
苏玄以棋子轻敲棋面,笑道:“没想到还能这么下,先生的棋力真是鬼神难测。”
这盘棋说是指导棋也不为过,司寇皓为其展现围棋这份技艺的无穷可能性令苏玄受益匪浅,心满意足。
司寇皓投子认输,望向苏玄神秘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我与此方天地的一场豪赌,你我皆是棋子,若是不付出一些代价如何让那些幕后人站到台面上?”
司寇皓深邃的瞳孔中金光闪烁,一股摄人的气息席卷全场,石桌棋盘上黑白棋子乱颤不止,苏玄双眉紧锁,忍不住鼓荡灵力抵抗这莫名的威压。
司寇皓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灵体化,从手指开始逐渐变得通透,说明他在神道之上终于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与香火成神道不同,不需要万民香火的护持,但凭本身就可以步入神道,与偷鸡耍滑走羊肠小路的鬼道不同,神道本就是天地认可的大道之一,受此方天地大道的庇护,是真正的康庄大道。
但就是因为少了万民香火的护持,灵体每日被阳气炙烤、阴煞侵蚀的痛苦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没有远超常人的意志力与精神力,魂飞魄散皆在一瞬之间,这才是神道无人走的根本原因之一。
更不要说踏过那道关键隘口,修成金身时,相较于普通修士的金丹雷劫,神道修士以灵体经受天道劫雷洗礼无异于剥皮剔骨之刑。
仅此一步就不知道吓退了多少多是鬼修,只需一招不慎就是形神俱灭的悲惨下场。
苏玄咳嗽一声,袖袍一挥,打断了司寇皓的神灵化,以他现在的魂体强度历劫,必死无疑。
神道与修真的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不同,只要得到天地认可就能随时历劫,度过天劫自然能进入下个阶段,渡不过原地灰灰、身死道消,没什么好说的。
司寇皓抹了抹不存在的冷汗,勉强笑道:“多谢苏先生搭救,我有点激动了,真是失态。”
“神道本就危险重重,司寇先生若是没有找到护道人,还是要多加小心。”
两人意气相投,又有围棋这一极为耗时的娱乐,到最后司寇皓让七子,两人互有胜负,便以这为基准下了一下午,中间神异怪谈、家国大事、商贸工艺都有涉猎,苏玄看向天空暮色阴沉,不禁感叹时光如梭。
不知何时起,亭外大雪已经铺上厚厚一层,紫楹花树也被绵重的雪被压弯了枝头,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娇俏可爱。
苏玄起身告辞。
司寇皓拱手道:“先生想要的血灵石原矿,我会送一部分定金到您府上。”
苏玄一点也不怀疑皇帝陛下的情报网,点头道谢后,在侍女的带领下转身离去。
司寇皓抬头看向漫天飞雪,来到一株紫楹花树前,轻摇树干,飒飒雪落,刹那白头。
司寇皓捧起一捧干枯的紫楹花尸,眼神温柔,轻笑出声,“这个苏玄倒是与你一样,都是那样洒脱之人,无争无抢、无欲无求。真是让朕好生羡慕。”
隐于暗处的胡戒,悄然现身,长鞠一躬道:“陛下,万万不可再伤心伤神了,独木行舟,当小心再小心才是啊。”
胡戒见陛下并不理睬自己,一张老脸憋得通红,道:“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王妃肯定不愿意见到您这幅样子。”
司寇皓哈哈大笑,声浪滚滚,震落大片大片的积雪,以至于两人都埋在雪中,宛如两个搞笑的雪人。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意境不错的诗,哪里抄来的?”
胡戒一脸骄傲道:“回陛下,是微臣有感而发,临场作的。”
司寇皓闻言,掸落满头白雪,豪爽的笑声充斥着紫楹花园内,“哈哈,听了这么多年的笑话,还是胡老您的笑话深得朕心。”
“别走啊,陛下,我这次真没说谎,诶,陛下,您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