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岳楼中。
黑涯神态闲适,饶有兴致地盯着棋盘,一枚一枚落子飞快,几乎不看棋盘,下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
反观对面的冯生,则是皱眉苦思,看起来像是陷入了苦战之中。
越下冯生越感到心慌慌,此人难不成真是个臭棋篓子,他都下得这么乱来了,结果还是他占上风,之前还不在意,现在冯生每下一步都要好好思考一下怎么让对方赢得比较合理一点。
这边,苏玄与幻芽衣相谈正欢。
“幻仙子也要去北境天宗?不知是所谓何事?”苏玄问道。
幻芽衣点了点头。
“不能说?”
“倒也不是,只不过我行事从来随心所欲,并无目的。不行么?”
此乃谎言。
苏玄剑心微动,敏锐地把握到对方心念驳杂,幻芽衣此去北境肯定所谋不小,绝不是她嘴上说得那般轻松写意。
“当然可以,能与幻姑娘同行是苏某的荣幸。”苏玄并未多说什么,她的目的大概也与自己的相差甚远,不必深究,而且从这她身上苏玄感受不到什么恶意,更是让他放心了几分。
见苏玄兴趣缺缺,幻芽衣神秘兮兮地凑近苏玄耳边,低声细语问道:“听说你身边有一位毛发洁白的小女孩,是留在雨花宗没带回来吗,还是说你打算寄养在雨花宗了?”
毛发?
此女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苏玄虽然有些奇怪对方如何知道苏白的,但是一想到天霖阁的情报手段也就释然了,他贩卖设计法袍图纸的小事都被天霖宗扒了个干净,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也不会躲过他们的耳目。
苏玄眉头紧皱,若是苏白身上的妖族血脉之力暴露,他的麻烦事肯定会增加不少,或者干脆与天霖宗合作,看天霖阁的那个半妖小家伙生活得就挺滋润的,半妖在那里的地位应该会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苏白如今的情况应该也算得上是半妖之称,虽然是后天,但在乌黎前辈玄妙的禁术之下,肯定不是普通人能看破,以普遍理性来看,天霖阁确实是半妖最好的选择了。
“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还得看看那丫头的意愿。”
将苏白托付给雨花宗,比跟着他涉险跋涉,远赴万里之遥可要安全得多了,但苏白如今的情况不明,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他的责任不可推卸,若是给雨花宗带来更大的麻烦,更是难以预测的事,所以他也不好轻易下决定。
“那丫头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你们俩的面相看起来也不像啊。”
幻芽衣笑得很是八卦,凑得苏玄更近,一张娇俏的小脸袋近在咫尺令苏玄直呼受不了,只好简单地与她交代了一下苏白的来历,当然隐去了乌黎前辈施展禁术救治的那段。
“哦,是这样啊。”幻芽衣神色古怪,上下打量了苏玄几眼,显然对于他的一面之词并未全信。
苏玄任旧对她的怀疑视若无睹,这家伙神思敏锐,心湖思虑极深,便是他的共情神通也无法做到一定程度的读心,何况她毕竟是狐族小公主,外面还有一位大佬护法,苏玄更不敢放肆地施展本命神通,所获并不多。
幻芽衣心思百变,双瞳中满是求真的狂热。
那名女孩身上有着妖族的气息,虽然只是一枚留影石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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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幻芽衣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女孩身上的妖气,并不是蕴含妖力所产生的妖气,而是更本质的,更接近兽性的东西,幻芽衣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她第一眼见到苏白的眼神时便有一种诡异的直觉,此女绝对不简单,即便是隔着一块留影石,幻芽衣依然能从苏白的那一眼中看到一丝仿佛是来自上位者的蔑视,那种眼神她只是偶尔在母亲眼中看到过,这种来自血脉传承中的优越感,总会在无意中释放出来,那女孩的血脉之力显然并未完全觉醒,但仅仅只是露出来的那么一点便令她从血脉深处中感受到一丝卑劣感,这会是什么级别的古兽血脉?
真相就在眼前,偏偏触摸不到,实在令她心痒难耐啊。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错觉”,之后再看就再也看不出来什么了,但这一眼万年,被她幻芽衣感上兴趣的东西怎么跑得掉呢,这也是她故意招惹苏玄的原因,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正好她又得知苏玄的目的也是去往北境,与她的规划不谋而合,这可不是天作之合,凑巧至极吗。
本来幻芽衣从来不相信什么缘分一说,但此时她确实有些信了。
不论如何,那丫头的秘密她是一定要挖个干净的。
幻芽衣眉眼弯弯,笑得更像一只小狐狸了。
苏玄笑意敷衍,此女的好奇心太重,要不是迫于那位前辈的压力,他绝对不想与她扯上关系。
两人各怀心思,皆是思虑百变之辈,一言一语间都有言下之意,令旁人摸不着头脑,若是有旁人在场,肯定会惊奇两人天马行空的聊天方式,直呼听不懂,但偏偏两人又能无障碍交流,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商定好初步的合作内容,苏玄与幻芽衣肩并肩走了出来,清霜与雪绒两女惊喜交加,正要喊出声来,苏玄食指置于嘴边示意两女禁声,他自己却三步并做两步,快走到如火如荼的棋盘战场旁边。
在司寇皓那里学过了几手后,苏玄对围棋之道还有有点见解(当然是自认的),映入眼帘的场面,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不堪入目,即便是他这个围棋入门级别的新手,也知道两人落子有多么得天马行空,不拘小节。
光是黑涯所持黑子下在正中天元的那一手就让苏玄啧啧称奇,要不是冯生拼了老命放水,恐怕不到百子黑涯就要被杀得再也无落子之地。
见苏玄平安无事,冯生稍稍松了口气,在之前一局棋局的锻炼下,他放水已经放得神乎其神了,随手一下便是惊天妙手,果然在中盘落败,险负半子。
黑涯微微一笑,“苏玄,你这个朋友不错,在棋之一道上颇有造诣,能在我五成实力下撑这么久实属难得。”
苏玄拱手恭维道:“哪里,哪里,黑涯前辈棋道独树一帜,再下几盘,冯兄说不定就要心力交瘁,当场血洒棋盘了,不如今日就此作罢。”
冯生暗自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再被这个臭棋篓子折磨下去,他恐怕再也难对围棋一道提起兴致了,黑涯的棋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到了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了。
黑涯喝干最后一口酒,随手将酒坛抛还给苏玄,这两坛子仙酿的呈放容器也不是什么凡物,皆是由蕴灵的陶土烧制而成的,价值不菲。
苏玄接过两只酒坛,顺手塞进储物戒中,他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但这两只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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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精美,说不定好歹能卖个几百灵石,不能浪费不是?
黑涯手中剑气轻弹,丝丝缕缕的黑丝剑气缓缓缠绕上众人身体,苏玄只觉周围一切的速度慢上了十倍之多,甚至连同为金丹境的龙池供奉也同样受了影响,黑涯的剑意与其说是干涉了在场众人的时间,不如说是干扰了众人的感知,楼下的宾客便对此一无所觉。
“苏玄,安心替雨花宗参赛,张道游的事不是你能掺和的,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勿要再沾染更多麻烦,至少在我这个外人看来,雨花宗客卿苏玄已经仁至义尽。”黑涯面上笑容不改,冷声与苏玄传音道。
从他的语气上来看,此事确实很严重,能让黑涯这位金丹修士中的佼佼者都感到棘手的地步,显然不会是小事,其中说不定会有元婴修士参与其中,苏玄这只小小的麻雀参加进来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风暴裹挟,宛如被碾灭的火苗最终只会留下点渣渣而已。
“多谢黑涯前辈的关心,此事苏某有数,在下只是觉得剑仙张道游不该也不能死在那种宵小之辈手中,再高层的战力我或者管不到,但那家伙,我杀定了。”
黑涯饶有兴致十指互敲,微笑道:“你说的那名宵小之辈,此时也是货真价实的假丹境哦,而且他的假丹还要特殊,是夺取一名金丹修士的完整金丹,炼化而得,战力完全能比拟普通的金丹修士,若是他能领悟那枚金丹的全部奥妙说不定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也犹未可知。”
“他配么?”
苏玄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淡然说道:“只靠我的战力或许不够,但是我有请君入瓮的法子,我肯定那人一定会忍不住上钩的,到时候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阴谋阳谋可尽情施为,对付那种烂人往往烂招更为有效。”
苏玄讲到这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当然这是建立在我能获得大比第一的前提之下,若是得不到第一,这些谋划也不过是在下的妄想罢了,黑涯前辈放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鲜明的认知,不会去做明显做不到的事。”
“你一个炼气修士算计假丹强者,还真好意思这样说啊。”
“嘿嘿,这我不是给自己点信心嘛,”苏玄挠头傻笑道。
黑涯微微叹气道:“其实你杀不杀那家伙,确实是无关紧要的事,即便没有那人,他们也会用其他办法逼张道游现身,雨花宗的张道游是横鲠在他们喉中的那一根刺,只要他一天不死,他们便不会有一天安稳觉,这次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请了那人出山,便一定不会空手而归,你扪心自问一番,雨花宗客卿苏玄至于做到这种程度么?”
苏玄微笑道:“雨花宗客卿当然不至于,但养剑术传人——苏玄做到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黑涯剑眉微挑,显然并不是很满意苏玄的答案。
“何况那种家伙我看着就不爽,想打死这种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我辈剑修手中握剑,如遇不平事,递剑即可,收拾垃圾不需要理由。”苏玄双目剑意更强,剑芒通照天灵百骸,十方光明,剑心纯粹。
我以心意洗剑,剑心萃然如翡。
“不够。”黑涯摇了摇头,“太委婉。”
苏玄哈哈大笑道:“哈哈,我看他丫子不爽,这场架我打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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