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重聚,让玛利亚找回了一些亲人的温暖。
出于对阿纳斯塔西娅的关爱,玛利亚特意要求安娜苏,绝对不能欺负自己的妹妹。
当然,安娜苏还是那样子,举起双手,喊冤说道:“别看你妹妹这么文静,但其实……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啊。”
“哼!”一声冷哼,玛利亚可不会管那么多,心中甚至还想过让一位锲卡同志保护自己的妹妹。
可是,这样的私用行为绝对会引起不良反应。
这样的坏头绝不能随意去开,所以玛利亚也就作罢了。
“记住,她是我的妹妹,同时也是俄国的皇女,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当然。”严肃认真地看着玛利亚,她点着头,没有以前的嬉皮笑脸。
第二天,雨停了,沉闷的乌云已经散开。
一缕金色的阳光破云而出,洒落在这座女子宿舍上。
玛利亚没有再过多逗留,毕竟时间并不允许她去浪费。
走出校门,早已等候多时的两名锲卡同志立即牵着马,迎了上来。
“主席,您不再休息一下吗?”
现在还很早,这两位同志希望玛利亚能在休息一会儿。
毕竟,就算玛利亚的地位再怎么高,她还是一位女孩。
在她这个年龄段里面,大部分女孩子都在谈情说爱。
谁能想象得出,此时的玛利亚已经端起枪去跟别人拼刺刀呢?
“无碍,我们先出发吧,找到旅馆再行休息。”
“是。”
二人点头应是,尔后三人骑上马,两位同志紧紧地跟在玛利亚身后,寸步不离。
顺着伏尔加河行走,玛利亚的大脑已经陷入到对氮肥的制作与如何打开新市场的思考中。
以土制方法确实可以收集到氨气,最后在进行氮肥的制造。
这种工艺并不容易,目前为止,玛利亚所需要的,是一些精通化学的科学家。
只不过,要想让这样的科学家加入自己这座工业城市里面,并不容易。
事实上俄国境内并不是没有高级尖端人才。
但这些人多半在学校里面,又或者在政府部门里进行研究与工作。
其他国家也同样如此,但英德法三国却显得游刃有余,其最大原因便是教育。
英德法三国重视教育,会为了国家的未来而不断培育人才。
反观如今的俄国,只有类似于圣彼得堡大学这样的尖端学院可以拿得出手。
别说在群众内培养出尖端知识分子,单单是一个扫盲就已经是困难重重。
由此可见,想要招聘一位化学家过来帮忙,并不容易。
或许,去应聘国外的?
蔚蓝色的眼眸投向远方,刚入下午,耀眼的阳光破开重重云层,照得伏尔加河一片光彩晶莹。
“唉……”
一声叹气,她开始发现,让察里津走上更辉煌的道路,竟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不单市场被堵塞,就连人才也难以寻觅。
遍地文盲与无知,食不果腹的百姓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又是一声叹气,玛利亚竟发现自己有些心累了。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她怕自己越是去想,就越会难受。
这可不是看历史书那样,寥寥几字那般简单。
在成为历史潮流中的一员后,那股巨大的压力,几乎压垮自己。
“主席,您还好吗?”
绑着小马尾的锲卡同志驱马上前,由于她也是女的,所以在交谈方面,都是由她来负责。
玛利亚记得她的名字,叫做莉娜·伊曼洛夫,另外一名锲卡同志则叫做伏罗希洛夫。
如果说女同志伊曼洛夫是开朗的,伏罗希洛夫则显得更加沉静。
他的目光深邃且凌厉,似是能看穿一切阴谋诡计。
挺直的腰板,让他显得更加高大雄壮。
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青年之火,正在他那双鹰眸深处,熊熊燃烧。
但与他比较而言,伊曼洛夫就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女性。
没有那凌厉的眼神,也没有那令人心神畏惧的气场。
就像是一个邻家大姐姐似的,亲近时,显得格外自然。
但玛利亚知道,一旦进入状态,伊曼洛夫将会化作成一台无情的机器。
“嗯,没事。”
露出轻柔的笑容,玛利亚表示自己无碍。
尽管心中有了一些疲乏之感,但身为领导者的自己,不可以将脆弱的一面表露出来。
三人继续走着,身下的老马,一步步,迈开蹄子,踏入那污浊的泥水,溅出的泥巴染黑了马蹄。
途中,阳光明媚,刚下完大雨后的空气,格外清冽。
只不过,这途中却见到了不少行人。
玛利亚略微在意地看向这些行人。
他们如同难民一样,眼中空洞无神,行走时宛如行尸走肉。
玛利亚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样的情景并不少。
确实,在斯托雷平导师的改革之下,俄国的经济开始往上攀升。
工业的发展,农业的大规模外售,都让俄国这个国家的经济,逐步改善。
可是,这样的改善是有代价的。
大规模解放农村内的劳动力,却又缺乏足以消化如此庞大劳动力的工作岗位。
如此这般,长时间失去工作的失业人口,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隐患。
或是落草为寇,或是加入军队,又或是漫无目的地行尸走肉。
这就是代价。
牺牲绝大部分人民利益的巨大代价。
“主席……”伊曼洛夫的语气,突然间沉了下去。
“我们能解放得了他们吗?”
该是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会引起误会或者麻烦,伊曼洛夫连忙摆手说道。
“抱歉主席,我是说,我们……我们有机会,让全世界所有人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有机会吗?”
这样的问题,就连身后的伏罗希洛夫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那双眼眸,闪过一丝异样色泽。
似是在期待什么一样。
可是……
有机会吗?让全世界的人都过上正常人生活。
那是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啊。
明明,人就应该像人一样活着。
生下来,然后活下来。
可是,这饿殍满地,又哪里像是‘人’一样的生活呢。
就算是到了未来。
到了那个二十一世纪,也同样有着数之不清的人,正忍受着饥寒,在炮火之下瑟瑟发抖。
所以,这太沉重了。
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实现得了。
百年,千年……
无法回答,她只能持以沉默,看着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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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从圣彼得堡回去察里津,可是需要走上好一段距离。
在这路上,玛利亚一边与伊曼洛夫和伏罗希洛夫交谈,一边观看着这一路上的落败光景。
尽管在整体经济上得到了大幅度提升,但事实上,俄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并没有得到缓解。相反,更加的恶劣了。
而且在当任市长之后,玛利亚就听说过自己的导师斯托雷平又遭受了数十次暗杀。
这些暗杀都是冲着他和他的家人而去。
如果不是玛利亚提前派人保护他的家人,恐怕已经酿成悲剧了吧。
从侧面来看就可以发现,此事的斯托雷平正处于一种十分尴尬的位置。
他对俄国经济提升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可是,他又是俄国人民的敌视对象。
玛利亚不敢想象,他未来还会面临怎么样的困难。
或许,会更加严峻。
天色将要入夜,玛利亚三人来到了一家驿馆。
这家驿馆还算有些小规模,里面来来往往的商人,络绎不绝。
尽管伊曼洛夫不太建议住在这些未经检查的驿馆,但是在郊外过夜也同样危险。
衡量片刻过后,三人还是决定在驿馆内暂居一晚。
雨后的夜晚显得格外清凉。
只是,那暗红色的月亮,将这座村庄映成了一片诡异的颜色。
伊曼洛夫和伏罗希洛夫二人轮流站岗。
现在是由伊曼洛夫休息。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异常安静,就像是某种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声大吼。
紧接着,远处响起一阵喧哗声,还未入睡的过路商旅推开窗户,远远张望。
很快,一群举着火把的村民正抓着三个人往这边推赶。
“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浅眠的玛利亚很快就醒了过来。
“主席,似乎是这座村庄内,要执行一些内部纷争。”
“内部纷争?”
玛利亚立即走到窗户边上,遥遥看去,正见三个男人被捆绑了双手,在一群村民的推赶下,碰碰跌跌地来到了一处圆形平地上。
看那样子,应该是要处死这三个男人了。
目前俄国法律里面,最严厉的莫过于死刑和流放。
流放的话,你还有机会逃命,运气好的话可能只是流放到一些偏僻的地方,运气不好就是西伯利亚了。
可死刑基本无救。
目前,被执行得最多的死刑,除了枪毙之外就是绞刑。
而眼前的情景,很显然就是枪毙现场。
站在一面腐朽的泥墙上,这三名死囚中,左右两名面不改色地瞪着这些村民。
中间那位,正颤抖着双腿,仿佛快要跪下一样。
这时,住在自己隔壁的另外一户商人也推开了窗户,看戏一般地看向那远方的处刑场。
玛利亚见他如此,便忍不住问道。
“朋友,那边是在处刑吗?”
玛利亚的提问,得到了,是一声轻蔑般的笑声。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是处死,难道是聚在一起跳舞?”
好吧,自己问的确实是废话。
只不过,按照国家法律进行死刑的话,一般都会选择白天。
但是从眼前的情景来看,似乎是私自处死。
不符合国家法,但却符合当前的社会风气,毕竟俄国的司法机关也不一定会公正。
特别是腐败贪污极其严重的俄国政府,就更难保证了。
只不过,这三人又是谁呢?
应该是察觉到玛利亚疑惑,伏罗希洛夫问道。
“主席,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犹豫了片刻后,玛利亚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过去前,先摇醒伊曼洛夫。
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走在一起会比较安全。
伊曼洛夫醒来后立即跟上二人的步伐,随着他们走出旅馆后,便看到不少村民百姓往那刑场涌去。
伏罗希洛夫眼疾手快地抓住一位村庄市民。
“朋友,请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市民往她们三人看了一眼,尔后笑道。
“你们是外面来的吧。”
“是的,过一夜而已。”
“嘿嘿,那你们就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日子了,我们抓到了土匪。”
“土匪?”
玛利亚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玛利亚更是与土匪火拼过,她对这些家伙可熟悉了。
可是,怎么就三个人?
“哎呦别再想那么多了,赶紧跟我来吧,再不走就要错过了。”
于基层百姓而言,他们对土匪的恨,是深入骨髓。
一般抓住土匪都会立即处死,不会经过任何司法过程。
而相关政府部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村民自行处理。
所以,可以亲眼目睹被枪毙,这些村民是最开心的一个。
见这位村民往刑场而去,不知为何,玛利亚也想凑一凑热闹,带着二人也一起赶了过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刑场外围。
尽管中间的圆形空地已经被大部分人给团团围住,但这三人组还是挤入进去,来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只见站在那三名将死之人旁边的,是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
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举着扩音器,大声喊道。
“今日,这三个可憎可恶的土匪被我们生擒了。”
“各位兄弟姐妹啊,我们饱受土匪之祸,今日,绝不能有任何留情。”
咔嚓,子弹上膛。
一名身穿破旧军服的村民走了上来。
他的脸色极其复杂,举着手枪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回过头,颤抖地看向那位消瘦的男人。
“村长,我真的要下手吗?”
“当然!”村长冷冷地看着对方:“就算他们曾经是你的战友,但既然落草为寇了,那就没有情面可讲。”
“可是……”
“立即开枪!”
村长一声怒吼,引起了四周围观群众的情绪。
纷纷大喊着‘开枪,开枪,开枪!’
那名身穿旧军装的村民怒吼着什么。
然后,在那喧哗的人群中,手枪发起了咆哮。
一连六枪,全部打在这三人身上,直到子弹的空腔撞针声不断响起,他才瘫在地上。
热闹过了,群众也开始散开。
突然,玛利亚听见这些村民的一些议论。
“这枪毙啊,远不如以前了。”某个农民如此说道。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幽幽响起,似是鬼魅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开什么玩笑,枪毙效率能比得过绞刑?”另外一名农民反驳说道。
“就是就是,绞刑效率可高了,脚下一空,哐当一下,脖子直接就断了。”
“要我说啊,就应该弄一台断头台,一刀落下,刺激又过瘾。”
顿时间,散开的人群中,响出阵阵笑声。
伴随着阵阵阴风,让人感到诡异。
看着这散开的村民,玛利亚总觉得这场处刑有些奇怪。
心中一定,便与身边的伏罗希洛夫说道。
“同志,请你去调查一下,那三人究竟是不是土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