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同志的闯门而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声响。
事实上,就连不远处的巡逻卫兵也没有被吸引过来。
只不过在这殿厅内,却多出一副较为特别的画面。
玛利亚真抬起自己那穿着黑色靴子的脚,狠狠地踩在苏丹脸上。
这场面的视觉冲击,让这两名同志愣在了原地。
但是身为当事人的玛利亚和哈米德二世却没有多余的想法。
他死死地抓着玛利亚的脚踝,怒声骂道。
“挪开你那微不足道的脚,女人!否则我会以苏丹之名,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愤怒。”
“你的愤怒不值一提,暴君。”
撤下了脚,玛利亚拿着他的权杖,头也不会地离开了此处。
伏罗希洛夫和马卡洛夫连忙跟上,被打晕的两名卫兵正要悠悠醒来时,又被刚走出门口的二人一拳打晕在地。
这个时候,晕着的卫兵才是真正的好卫兵啊。
“主席……主席!”马卡洛夫追上了玛利亚的步伐,他很担忧刚才房间里面,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令人愤怒的事情。
“主席,您受到委屈了吗?”
“委屈?”玛利亚挑了挑眼眉,带着一丝调戏的语气笑道:“如果是,你又要怎么做?”
“阉了那暴君!”
“……”
眼角忍不住地抽了一下。
该说不愧是捷尔任斯基口中的暴躁老哥,马卡洛夫的性格确实够强硬的。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深得捷尔任斯基的认可与重用。
只有这样强硬的人,才可以镇压得住各种鼠辈。
“放心,那身体虚脱的老头子,那里是我对手。”
“那是!”伏罗希洛夫应和道:“主席可是扛过大枪拼过刺刀的女人,怎么会被那糟老头子给推到。”
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玛利亚不想在往这个话题继续纠结下去。
真要继续纠结,怕不是让这二人又脑补出各种莫名其妙的画面内容出来。
玛利亚并没有立即回去,她通过图加法尔提供的一条秘密通道,离开了伊斯坦布尔,并且朝着北方而去。
在北方,是保加利亚。
尽管保加利亚已经独立出去,但保加利亚王国之所以可以独立出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俄国的帮助。
因此在基辅市长提出借道请求后,保加利亚国王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就现在而言,巴尔干半岛的小国都还算平和,仍未到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的时候。
俄国依旧是老大哥,塞尔维亚和希腊都是兄弟,奥匈是威胁,奥斯曼是敌人。
老大哥需要借道去阴他们的敌人奥斯曼,身为小弟的保加利亚自然是支持。
他们不单支持,甚至想借此机会出兵攻打奥斯曼。
就像不久前的希腊和意大利一样,通过武力手段,占领奥斯曼的土地,从而扩大自己的领土面积。
只不过他的想法遭到了玛利亚的强烈反对。
“我们不能引发战争,至少不是现在!”
这不单是出于对当前俄国的考虑,更是出于对совет目前的状况考虑。
因此,就算要引发战争,也不是这个时候。
在计划上的拟定时间是一周之后,但事实上从基辅那边到来的‘土匪’步兵团就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到来了。
这支小队一共有五百人,武器都是一些杂牌的枪械,主要是为了撇清关系。
在亚得里亚堡上,他们成功汇聚。
如今的亚得里亚堡还处于保加利亚王国的控制范围内。
自从保加利亚王国独立之后,这座城市就成为了双方对峙的重要争夺地点。
但如今奥斯曼帝国内部的民族宗教等矛盾尤为激烈,恩维尔决定先进行攘外,故而暂时将这座城堡内的士兵都撤了大半回去。
也正因如此,亚得里亚堡内部兵力空虚,让保加利亚乘虚而入将其占领。
为了方便俄军这边的行动,保加利亚王国将这座城开放出来,让玛利亚等人进行物资上的补给与休息。
很快,随着第四天的到来,玛利亚与这支步兵小团汇合了。
为首的军官走上前来,放下武器,并向玛利亚行了一个俄国军礼。
“安东·伊万诺维奇·邓尼金,向您报道,尊敬的公主殿下!”
自称为邓尼金中年人立正着自己的站姿,他的声音异常洪亮,尖锐的眼眸,闪烁着军人的光芒。
他就这样站在面前。
来自黑海冷风,吹散了他脚边的沙尘。
挺着结实的胸膛,等待着玛利亚的下一步指令。
这就是他,一名军人。
身为军人,就应该听从指令。
何人指令?
伟大的俄罗斯!
如今能够代表俄罗斯的,正是罗曼诺夫王朝,自然地,就是听从他们的安排。
玛利亚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她带着一丝疑惑的语气,朝着他问道。
“团长阁下,你叫什么来着?”
邓尼金眼中闪过一抹疑色。
难不成自己没有把名字给说清楚吗?
该死的,居然让公主殿下受到困扰了!
邓尼金心中暗骂自己一声。
尽管他是农奴出生的,但自从农奴得到了解放之后,他就立志当兵,打算以军旅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
事实上,他成功了。
而这份成功,让他永牢了自己父亲说过的一些叮嘱,那双眼眸深处,只剩下对俄国的忠诚。
所以,在他误以为自己没有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他担忧会惹到这位公主殿下的不满,便立即重复自己的名字,大声喊道。
“回公主殿下的话,在下正是邓尼金,您最忠诚的仆人!”
“……”
玛利亚眨了眨眼,尔后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明白了。”
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玛利亚合上那双复杂的眼神。
邓尼金是谁,她能不知道吗?
一个白匪头目。
可是,他与高尔察克比起来,又显得格外的不同。
就目前来看,与高尔察克十分相似的人,只有奥斯曼帝国的三巨头领袖恩维尔能与他媲美。
并不能力上的媲美,而是手段上过分强硬,二人极为相似。
反观邓尼金,他确实反苏,可是他反的仅仅是苏聯。
他纵容苏聯的秘密部队在白俄罗斯的行动。
面对希特勒,他呼吁全世界的俄国人民团结起来,对抗法西斯。
甚至在卫国战争中,还向约瑟夫提出过请求,希望可以带枪回去,一同对抗外敌。也正因如此,玛利亚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应对这样的一个人。
是叛国亦或是爱国,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评价得了。
深吸了一口气,在那太阳之下,玛利亚的目光反射着淡蓝色的光泽,如一枚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一般。
“明白了。”她重新调整自己的气息,尔后对着邓尼金笑道:“那就劳烦你了,邓尼金将军。”
“殿下……”邓尼金依旧是那严肃的表情,为她纠正道:“在下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步兵团长。”
此时此刻的自己依旧是步兵团长,与将军这一职位还有这很远的距离。
但是,不知为何,他很期待有那么一天,自己能配得上这位向日葵大公所说过的将军一职。
在与邓尼金汇合之后,玛利亚手上立即多出了五百名经过严格挑选的精锐士兵。
俄国军队确实很弱,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在农奴或者工人那边进行挑选。
严重缺乏营养的农奴或者工人,别说长途奔袭,就连短时间了冲锋也做不到。
因此,他们战力很弱。
但这并不代表俄国军队里,所有士兵都是弱者。
由布鲁西洛夫所率领的军团就是一支通过职业训练而成的军队。
参加过日俄战争的布琼尼也同样是精锐一员。
而如今,邓尼金带过来的五百名士兵,各个都经历过严格训练。
每一个人都散发着肃杀的军人气质。
坚定的眼神,强壮的身体,无一例外都向玛利亚证明这一件事实。
他们都是精锐。
以五百人之数量组成的临时精英步兵团。
“殿下。”身为这五百名精锐的团长,他走向玛利亚,慎重地说道。
“他们这五百人是绝对效忠于您,所以请您点阅。”
抽出腰间的军刀,并以双手捧起,微低着头,恭敬地递交到玛利亚面前。
这是一项庄严的权力交换仪式。
烈阳之下,来自黑海的风,吹拂而过,吹散了玛利亚耳边的碎发。
以同样严肃的神情接过这把军刀,玛利亚将其竖立于自己面前。
“定不会辜负俄罗斯人民的希望。”
如此之语,让邓尼金愣了一下。
待玛利亚将这把军刀收至腰间时,她便成为了这支精英步兵团的团长,邓尼金则成为了她的临时参谋。
这是第四天。
在这座城市休整了一天之后,进入了第五天时间。
由于奥斯曼政府对人民公社十分忌惮,军队里又有不少士兵的家属在人民公社里面。
为了防止突然跳反,已经回到了伊斯坦布尔的恩维尔便召集所有人,展开如何应对目前国内情况的应急措施。
在这场会议中,凯末尔也参与到里面去。
但是,在参与这场会议之前,他消失了一整天。
有人说,因为他的政见不被待见而留在家里不愿意出门。
有人说,他因为害怕人民公社,从而躲在某个角落。
还有人说,他正策划逃离这座城市的打算。
只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无理推测,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位英雄一样的上校,加上现在是用人之时,故而凯末尔并不会遭到上层领导的为难。
就连这场重要会议,也一样把他拉了过去。
在参加这场会议之前,他心中还有些许期待。
或许,他们会选择妥协,将权力归还人民,并且开始人民专政。
因为青年土耳其党从一开始,就是由普通人民组建而成,他们所坚持的观点便是人民专政。
可是随着军人的加入,一切都变了。
会议开始了。
昏暗的房间,只有头顶上的几盏吊灯散发着光亮。
白灼的光亮打在会议上的每一个人脸上,将他们的脸照的或暗或明,而他们四周,则如同黑洞那般,漆黑得仿佛光线都无法突破。
由恩维尔为首的三巨头开始了争论。
他们要对人民公社与全国各省各市所响应的势力和力量进行判断。
是打,亦或是和。
凯末尔坐在最尾的位置,低微的他毫无存在感。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这场会议的期待与幻想。
或许他们能重新给予人民希望,而不是与人民对立。
‘丢掉幻想吧,我的朋友!’
突然间,脑海中浮现出图加法尔样貌与声音。
他是如此的着急。
暴雨下,冒着被通缉的危险,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身为人民公社主席的图加法尔浑身都被湿透了。
雨水从他身上顺着而流,染湿脚下的寸寸干地。
‘凯末尔,我的好兄弟啊,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导师的教诲吗?’
那一天,凯末尔以沉寂的眼神凝视着这位与自己分道扬镳的朋友与同学。
而他所说的导师,凯末尔自然是记得。
奥斯曼·聂富莱斯。
‘我从不忘记导师的教育。’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跟那群试图毁坏我们人民的暴政军人在一起!’
‘为什么你还要帮助他们。’
‘为什么你不愿意为我们的人民而战。’
为什么……
连续三个为什么,如一柄重锤,狠狠地敲落在凯末尔的心脏上。
沉闷的轰击,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似的。
那一天,自己的好友图加法尔离开了,凯末尔至今为止都无法忘记他离开时的神情。
可悲,心痛还有那近乎让他窒息的失望。
‘丢掉幻想吧。’
临走前,他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自那天起,凯末尔便不再出门,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面直至现在。
为什么呢?
他反问着自己。
意识回到了身体上,他发现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一片漆黑的死寂。
他将目光投放到坐在主要位置上的恩维尔身上,并期待着,恩维尔可以将执政方向回归人民。
只见恩维尔坐在位置上,双手交叉,眼睛散发着冷冽的寒意。
不知为何,凯末尔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
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斥在自己的四肢百骸。
“那么,就以此为决定。”坐在黑暗中的恩维尔缓缓说道,他说出一个令凯末尔感到震惊的决策。
“向人民公社发起进攻,并开始镇压全国各地的所有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