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了1908年了。
这一年,正是玛利亚刚毕业,准备上任察里津市长的一年。
凛冬,大雪茫茫,染得这个世界一片白银。
德国的某个湖畔上,立了一座小木屋。
如小孩手掌般大小的雪花在天上洋洋洒洒的飘动,迎着那微弱的风,落在了这间木屋的屋顶上。
几块石头压在上面,被精心削过的木梁,使得这间木屋格外的稳固可靠。
距离木屋不远处的一个小林子外,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此。
他用手拂过自己那光秃秃的头顶,将落在自己头上的冰冷雪花拂落下去。
抬起头,看向这漫天的雪花,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若是出门前就提早带上帽子,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
男子摇了摇头,便朝着那间木屋走去。
刚一进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他加快了呼吸频率。
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男子靠着门边,将身上的积雪给抖落下来。
一面环顾四周,一面轻手轻脚地步入屋内。
房间很小,而且因为书很多,显得格外的拥挤。
墙边立了一座两排三米高的书架,书目繁杂,来自各个国家,各种语言,数不胜数。
长长的黑木书桌堆满了各种文件,同时还有一沓厚厚的书信。
男子轻轻挑起眼眉。
这房间确实是自己在城市郊外建起的一座小木屋房子,但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能够随意进入。
他记得自己回来之前,书房里并没有这些书信,莫非是某个同志过来了,将书信放在这里?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还是先给自己的壁炉给加加温。
很快,这间不是很大的小木屋里面,充斥着温暖了气息。
他坐在自己的卧椅上,顺带给自己的大腿盖上一条厚厚的毯子。
舒适的温暖让他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揉着额头,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难题至今都无法解决。
很累,却也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这就是革命者的道路啊。’
自己的好友高尔基就是如此说道,而他也对此深信不疑。
革命本身就是艰辛的,残酷的,不可能如此舒适。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之后,他这才重新地张开眼睛,将桌案上的书信给拿在手上。
上面赫然写着一串德文。
‘收件人,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
居然还有人给自己写信?
弗拉基米尔不禁有些诧异,用手掌掂量着这封厚厚的信封,他感觉比一般的信都要重。
甚至比自己所珍藏的书都要厚重几分。
莫非,里面有着什么秘密不成?
他小心翼翼地用刀子切开封口,待弗拉基米尔翻开信封的那一刻,一大叠钞票映入眼帘。
“这……”
他看着这里面的钞票,双眼愣住了。
怎么突然间有人给自己送钱了?
一开始他还不理解,可是随着他从里面掏出一封信件时,这才恍然大悟了。
上面赫然写着寄信人的名字:列夫·达维多维奇·托洛茨基。
托洛茨基他自然是记得,而且对这位年轻人抱有极高的期待。
可是,自从托洛茨基回去俄国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一直都很担忧他的弗拉基米尔曾请人帮忙去打听打听他的下落,最后才知道,托洛茨基被抓住了,而且还被流放到西伯利亚。
那是一个被人类文明所遗忘的世界。
曾经的他也同样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并在那里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记得那个世界的寒冷,每天都要思考怎么获取食物,苦苦地挣扎求生,根本就没多余精力去思考革命事业。
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他都无法忘记在那片冰川雪地中的生活。
那是原始人一般的日子,让他难以遗忘。
所以在得知托洛茨基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之后,他便认为这位被自己寄托了期望的年轻人将会面临这个世界上最恶劣的环境。
生存率不高于百分之二十。
按理说理应如此。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受到了托洛茨基的信。
莫非他逃出来了?
带着喜悦的心情,他翻开这沉重的书信。
上面的内容很多,却没有半句废话。
弗拉基米尔看了很久,看得很仔细,直至天色已经入夜之后,他才将手上的书信放下。
托洛茨基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都写在了这封信里面。
首先是一个名为совет的工人组织。
这个工人组织很特别,他们并不想其他革命组织那样,会对资本和封建有任何幻想。
丢掉幻想的他们,懂得如何去武装自己,抗争强敌。
如今就算是成立了杜马会议,совет成为了公社之一,却也没因此而放弃对抗强权的抗争运动。
托洛茨基就成为了совет成员之一。
他负责西伯利亚那边的所有任务活动,与约瑟夫成为一东一南的两方面组织基地。
只不过,伴随着察里津的逐渐稳固,西伯利亚的工事基地也开始全线撤离,朝着察里津这边集中。
这件事也被提及到书信里面。
他们懂得如何抗争,如何武装,这样的革命力量让弗拉基米尔看到了一丝希望。
但同时,他还多出了一些忧虑。
其忧虑对象便是那位совет主席。
совет里面有两位主席,一个是自己好友高尔基所欣赏的布党成员约瑟夫同志。
如此特别的人民组织里面,居然会有一个领袖是布党成员之一,这让弗拉基米尔颇感欣慰和激动。
但另外一个主席,则让他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与不安。
一位皇室成员。
啪!
壁炉内,薪柴被烧破,微弱的声响,破开了木屋内的沉闷。
火光在屋内跃跃而动,将弗拉基米尔的严肃神色,映出了一片红光。
可信吗?可靠吗?
他曾经如此问道,可是传达给他这个消息的高尔基却陷入了沉默。
那是很久之前,约瑟夫以加密信件寄回来的信息。
那个时候совет还未成立,所以弗拉基米尔只是认为,这位皇室同志只是一个思想开放的知识分子而已。
她会帮助他们,但并不代表会站在他们这里。
因为弗拉基米尔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颠覆俄国的封建和资本。
直到他阅读了这份由托洛茨基寄回来的信之后,他不禁忧虑了起来。
这位来自皇室的知识分子,真的值得可靠吗?
这份忧虑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