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轻轻摇晃,伴随着美妙的音乐,尼古拉二世正欣赏着威廉皇帝特意给他准备的歌剧。
《唐璜》
伴奏时而激昂,时而低沉,主人公在众多恶魔围困之下,渐渐地坠入地狱。
突然门被推开了,没有发出多余的响声,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安保局人员进入到剧场里面。
他来到尼古拉二世身边,恭敬地低下了头。
“陛下……”
小声提醒一句,却让尼古拉二世蹙眉不喜。
“朕说过,今天不说政事。”
安保局的人稍加犹豫,便硬着头皮说道。
“陛下,是公主殿下的事。”
“玛利亚?”尼古拉二世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他安排了两个安保局的人全程监视着她。
而且其中一个就是自己身边这个人。
莫非玛利亚逃跑了?
眼中的危险一闪而过,尼古拉二世挥一挥手,便让歌剧给停了下来。
台上的演员脸上浮现了不解,但因为眼前这人俄国沙皇而不敢有半分造次,只能安静地停了下来,等待了下一步指令。
“说吧,在玛利亚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她与威廉皇子待在一起了。”
“噢!居然有这样的事?”尼古拉二世露出了在意的神色。
他从未想到过,威廉皇子居然会跟自己的玛利亚公主给勾搭在一起了?
这倒是一个惊喜。
但惊喜归惊喜,也不足以如此神色凝重地来找自己。
“除了此事之外,还有什么事吗?”尼古拉二世如此问道,不相信单纯的一个男女之爱,就会引起安保局的过分注意。
“陛下,我跟列安尼德被拦住了,如今已经是接近不了公主殿下身边。”
列安尼德跟尼古拉二世身边这个格里高利都是尼古拉二世特意安排在玛利亚身边的安保局人员。
在安保局里面,他们能力十分出众,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二人对尼古拉二世是绝对忠心。
曾经为他做过很多不见得的事情,深得他的信任。
无论是能力亦或是忠诚度,尼古拉二世都十分满意,将他们二人安排在玛利亚身边,就是为了监视一下自己的乖女儿,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想到自己最忠心的两名手下居然无法再靠近玛利亚身边。
如果玛利亚以公主的身份警告并且驱逐他们,那确实可行,毕竟就算他们深得自己信任,但他们二人的身份地位依旧不足以与皇室的命令抗衡。
很快,这位安保局人员低着头,如此地回应尼古拉二世的疑惑。
“是威廉皇子身边的人,他们将我跟列安尼德给驱逐了,不允许接近,也不允许再留在大楼里面。”
这栋大楼里面不是皇亲贵族就是身居高位手握大权的官员。
除了侍从之外,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他与列安尼德被驱逐在外也属正常。
再加上威廉皇子似乎对玛利亚很有想法,将一些对她有不好影响的目光给进行驱逐,也属正常。
尼古拉二世看着自己是手上的酒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算了,那就让他们随便闹吧,反正年轻人的世界,就应该如此才对。”
在他眼中,年轻人就应该放纵疯狂,尽享青春。
而且对玛利亚的监视也不急在一时。
要证明是否清白,更重要的察里津里面的调查。
如果玛利亚真的有不臣之心,留在自己身边也可以通过伪装从而避免自己对她的怀疑。
所以更重要的战场是在察里津,把玛利亚留在自己是身边,一来是为了监视二来是为了调走,仅此而已。
况且将他们二人给驱逐出去的人并不是玛利亚,而是威廉皇子那臭小子。
但既然是威廉皇子那臭小子在她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是了。
反正,都一样。
“如此便算了,玛利亚会照顾好自己的。”
“陛下……”安保局人员仍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尼古拉二世用眼神给制止了:“难不成你还想打扰我在这里看剧?”
“陛下息怒,我这里离开。”
惊慌地低着脑袋,他一点点后退,直至碰撞大门,才敢转身将门打开。
歌剧场内又剩下尼古拉二世一人。
他挥一挥手,台上的演员又开始表演了起来,那专业性,没有半点含糊。
美妙的音乐充盈在场内,节奏和旋律让尼古拉二世遗忘掉所有的事情。
在他眼中,只有前方的剧场更显吸引。
一处偏僻的草丛里面,玛利亚小心翼翼地监视着四周围的环境。
确实如威廉皇子所承诺的那样,他驱逐掉所有妨碍到他们二人世界的闲杂人。
无论是自己父皇尼古拉二世派遣过来的安保局人员,亦或是负责保护他安全的德国情报人员,都是被他给赶走了。
理由很简单。
‘身为一名德意志绅士,就应该以自己结实的胸膛去保护美丽的公主殿下。’
这是明面话,而内在的话语则是说。
‘老子在跟公主殿下二人世界,你们这些高功率电灯泡都给我滚开!’
这可是皇子殿下的命令,他们这些保护人员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可能不去遵从。
而且这里可是波茨坦,要想进入庄园,不可能不接受他们的审查,所以说这里安全得很呢。
况且公主这个词本身就是需要男人去保护的象征,玛利亚公主不也如此吗?
于是在威廉皇子的压力之下,这些保护人员离开了。
离开前顺便将负责监视玛利亚的两名安保人员给一同赶走。
一下子,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玛利亚和威廉皇子。
前提是忽略掉潜伏在阴影处的托洛茨基和他的妻子谢多娃。
月色之下,晶莹的水晶杯安静地躺在泥土上。
鲜花的芬芳与杯中残留的酒香混为一体,而它的主人,威廉皇子则昏睡在草坪上面。
“喝完了?”托洛茨基立即从阴影处走出。
威廉皇子刚才被玛利亚给蛊惑,一口闷完她递给自己的不知名酒精。
一杯不足,玛利亚又蛊惑他继续喝酒。
直到药效发作,他摇晃了几下,尔后‘呵啊哈哈’地笑了一声,噗通地倒在了草坪上呼呼大睡。
“对,喝了很多。”
“很多啊……”托洛茨基皱着眉头,喝下这么多怕是得睡行一段时间了。
但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托洛茨基立即将谢多娃的备用衣服给递了过去。“你先换上衣服,等下我们走下面,离开这里。”
“你确定这样去做不会被怀疑吗?”
“当然不会。”托洛茨基自信笑道:“我了解现在的德国皇室,他们的夜生活溃烂不堪,这皇子更是有着‘三夜不归家,留守寡妇房’的黑历史,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我且不是。”
玛利亚很无奈地捂着额头,看样子,回来后还是得把这威廉皇子给丢到那些可以坐地吸土贵妇里面。
她可不想再背着这样的风流名号了。
“那么,你们谁去照顾这威廉皇子?”
“谢多娃会安排,她会让这威廉皇子察觉不到任何问题,一直昏睡到我们回来为止。”
“好,那就这样定了。”玛利亚接过他递来的衣服。
粗麻布的普通中性服装,穿上之后,若不看正面,很难看出是男是女。
拿着这衣服,突然间玛利亚想起了什么,狠狠地瞪了一眼托洛茨基。
“你给我走远点!”
“啊?”托洛茨基愣了一下,猛的想起什么:“切,又什么好看。”
这充满嫌弃的语气,差点就激得玛利亚一脚踢过去。
“滚啦!”
“谁稀罕你啊。”托洛茨基满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玛利亚差点没忍住跳起来踹他脸的冲动。
“把这威廉皇子也给我带上!”
“他睡着了,又看不见你。”
“我嫌他碍事!”
“啧,你怎么这么啰嗦麻烦啊。”
托洛茨基无奈地摇着头,顺带将威廉皇子背离此处。
不久之后,穿着平民装的玛利亚出现在托洛茨基面前。
妆容已经被她卸掉了,头发也绑成单马尾挂在脑后。
简单利落的一身打扮完全改变掉玛利亚的气质。
从原本雍容华贵的公主殿下转而变成简单朴素的一般市民。
托洛茨基皱着眉头在她身上来回审视,没看出任何漏洞破绽之后,便扬了扬手让她赶紧跟上。
至于威廉皇子,如今正被谢多娃给照顾着。
托洛茨基确实对这里十分熟悉和了解,其熟悉程度甚至让玛利亚怀疑,他是不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但按照他的解释,是因为谢多娃在这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对处的了解就跟家里一样。
跟着托洛茨基后面,不知拐了多少个弯,避开多少支巡逻安保,直到托洛茨基揭开一面沉重的井盖后,漆黑一片的下水道映入眼前。
“拿着油灯,我先走在前面。”
托洛茨基把油灯递给了玛利亚,而自己则率先进入那漆黑一片的地下水道里面。
玛利亚紧跟在后,只不过心中不免有点担心。
这有灯会会不会引起沼气爆炸啊。
很显然这是多余的想法,这可是德国下水道啊!
啪嗒的一声,二人进入了下水道,并踩着边上的平面,至少避免双脚踏入污水里面。
“跟紧点,我可不想在污水里面把你给捞上来。”
“……”
怎么就用捞这个词呢,这污水既没流速也淹不死人,顶多就是恶心而已。
当然玛利亚并没有接他的茬,而是端着油灯紧跟在后。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托洛茨基再打开另外一处井盖,他们才算是离开这臭气熏天的下水道。
爬出来后,玛利亚惊讶发现这里居然是距离主街道的小巷里面。
二人假装成兄弟,以此身份行走在街道上。
直到他们离开了主街道,并且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民宅后才停下脚步。
托洛茨基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玛利亚安静不要出声,紧接着便走向房门面前。
对着眼前的门敲响了三声轻,三声重,三声轻。
尔后,咳嗽三声。
等了半分钟后,大门上的拉闸被打开,一双眼睛出现在里面。
“请问先生,这么晚了,找谁?”
率先响起的是一道男性声音,低沉沙哑,尽管对上了暗号,却还是充满了警惕性。
看这样子,其反侦察素质并不低啊,玛利亚心中不禁赞叹几声。
对于这人的高度警惕,托洛茨基并没有在意,而是认真回应门口的这个人。
“我是托洛茨基,来找罗莎的。”
罗莎?!
玛利亚下意识地看向托洛茨基。
这个人她自然是知道的,与他们都一样,是坚定的gc主义,但因为德国与俄国相距甚远,玛利亚与她从未见过面,也从未有过交流。
所以在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后,玛利亚心中忍不住去猜测,托洛茨基把自己带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可以帮助我们。”
该是察觉到玛利亚目光中的疑惑,托洛茨基没有回头,而是以一种低沉的声音如此说道。
“尽管在理念上,她与我们完全不同,但她依旧是一个值得信任且尊敬的同志。”
“明白了。”玛利亚很认真地点着头。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以对待其他同志一样.
应该是在这个圈子里面,托洛茨基的名气极大的原因。
这人一听见他的名字,并通过微弱的光线去判断之后,立即为他打开铁门。
关门之前,他的目光对玛利亚上下审视,毕竟来了一个陌生人,肯定要谨慎点。
“放心,她是我的……妹妹。”
托洛茨基的妹妹啊,噢~那没事了。
这人点着头,便留守在门口,继续做哨点。
托洛茨基似乎很熟悉这里的环境,进入之后就算不开灯,也能顺着道理摸黑前进。
通道很窄,就算看不清四周围的道路,但玛利亚还是可以感受到这条道路的狭窄性。
突然,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本应是漆黑一片的世界突然间出现了一点亮光。
亮光从暗红,淡红,最后转变成为白灼一样耀目。
紧接着,走廊尽头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的情景映入蔚蓝色的眼眸之内。
那是一个女人。
朴素的衣服,消瘦的身躯,却丝毫掩盖不住她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
她就坐在这里,左手抓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文章,右手握拳托着嘴唇,微弱的烛光照亮了纸上的文章内容,同时也照亮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毫无疑问,她就是罗莎卢森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