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夜晚笼罩在这座工业城市上空。
街道上仍有不少工人在来回忙碌,他们或是申请了加班,赚取更多加班费,或是想趁着夜晚的闲余时间,好好地休息一番。
夜晚,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自由活动时间。
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八小时属于你自己。
在这渐显繁华的察里津夜色内,有一众人正朝着铁路站而去。
行走时的速度很快,穿着也很普通,让人看不出他们的身份,甚至有不少人错认为他们也是前往自己的工厂去加班。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确实是加班。
疲倦的感觉至今为止都还未消散,但时间容不得自己去浪费。
既然回来了,就应该把所有工作都放在首位才对。
“主席,你不休息一下吗?”
“不,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玛利亚犹豫了一下,还是向身边的同志问道。
“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钱。”
“啊?”
“我出门时忘记带钱了。”说到这里,玛利亚脸色微微发烫。
身为一国公主和一座核心工业城市的市长,出门在外还要向身边的人借钱,实在是有些无奈。
“没吃饭嘛,想买点巧克力。”
这名工人同志一听,心都软了。
原来主席跟自己的孙女一样,都喜欢把零食当饭吃啊。
工人同志乐呵呵地递了几颗糖果给玛利亚,笑道。
“主席,巧克力进货得少,现在可能买不了了,我这里还有些糖果,我怕孙女蛀牙所以收起来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当然不嫌弃,谢谢了。”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糖果,以十分熟练的手法将包裹在上面的纸给剥开后,直接把糖果给含在嘴里。
从中午回来再到现在,玛利亚只是喝了水,但一口饭都没吃,着实是有些乏力。
吃了糖果后感觉好了不少。
一路上便继续赶路,不久后便来到了铁路站。
站在铁路站内,玛利亚率先看到一个厚重的身影。
此此时的约瑟夫正叼着烟斗,一边抽着烟一边负责监管这里的一切。
有一名护卫同志往他这边靠来,低声说了几句,尔后约瑟夫的脸色沉了下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玛利亚当即来到对方身边。
该是对突然出现的玛利亚感到诧异,约瑟夫先是一愣,尔后释然地笑了一声。
“此趟归程共有两辆列车,第一辆列车是从基辅那边来的,第二辆则是华沙出发,经过基辅再来到这里。”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马卡洛夫在第一辆列车,捷尔任斯基在第二辆。”
听到这里,玛利亚心中不免感到惊讶。
即使在回来时就已经被告知捷尔任斯基已经前往西面,去协助对机床的回收任务。
可她没想到的是,捷尔任斯基所去的地方并不是基辅,而是华沙。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他太鲁莽了!”
“怎么,你不相信他?”
瞥了约瑟夫一眼,玛利亚忍不住给他翻了一个白眼。“我是担心他。”
约瑟夫笑了一声:“放心,他从不失手。”
从不失手……
是啊,从夺取这座城市,尔后掌控,再到现在的发展,每一次交代到捷尔任斯基身上的任务,都能够以极其出色的方式进行完成。
这样的人,以‘从不失手’一词去形容,绝不为过。
二人便继续在这里站着,默默无言,但二人的眼睛正凝视在这座忙碌的铁路站内。
工作人员们来回穿梭,无数商品搬入车厢,又有无数物质资源搬下车外。
突然,站在边上的约瑟夫为了一句。
“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那边?
很快玛利亚理解了‘那边’是什么意思。
圣彼得堡那边的冬宫。
“还行吧。”
带着一丝敷衍,轻轻呼出一口暖气,在寒冷的凛冬内,凝成了一片白雾。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约瑟夫有些在意地看了她一眼。
在圣彼得堡内,一直都有着属于他们契卡人员的潜伏。
即使在对付拉斯普廷时,大部分据点组织都被她给遣散了,但一些已经融入到当地社会,成为商店店长或者某些工人的契卡成员依旧还在。
有时候,就连负责送报的孩子也是他们秘密发展的契卡人员。
因此,在冬宫时,玛利亚所经历到的一切他都十分清楚。
先是与一群老男人勾心斗角,然后为了对付某个恶心的妖僧,绞尽脑汁。
最后,还遭遇到一场无差别屠杀,她尊敬的导师就死在自己面前。
这种感觉他不清楚,但绝对不好受。
而且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约瑟夫差点就忍不住过去探望玛利亚,是否受到了什么损伤。
如今回来了,一息休息都没有便又赶赴到这里来。
就像是一个劳模一样,这实在是让约瑟夫不得不担心起来。
这小妮子扛不扛得住。
实在是有些担心不过去,约瑟夫灭了烟斗里的烟,悠悠问道。
“一回来就开会,然后又过来巡查,你不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没那心情。”皱着眉头,玛利亚接过一名同志带来的饼干,边啃着边凝视着远方。
没那心情……
这回答确实很有她的风格。
一直以来,玛利亚给他的感觉就是雷厉风行。
这样的话也确实符合她的性格。
呜——
突然,一声长笛鸣声,响彻在这片雪夜天空之上。
弥漫在远方的雪雾,一道红光骤然亮起。
似是划破长夜的红太阳那样,在这漆黑冰冷的世界中,划破天际,冲出黑暗。
车站内大部分人都被这股鸣笛声所吸引。
在这个时候过来的列车,只有一辆。
“快,快去准备,别像个娘们一样磨磨蹭蹭的!”
列车站长拿着喇叭大声吼道。
地下的工作人员也似是不畏疲劳寒冷那般,不断地清空列车站内的各种东西,同时还按照之前的吩咐,将一辆辆负责运载货品的马车给拖了过来。玛利亚也被这鸣笛声所吸引,立即从自己所站在的高台上跳落下去。
身后的人纷纷跟上。
伴随着越来越明显的鸣笛声,一只黑色的钢铁巨兽冲破雪雾,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机械的所带来的轰鸣和热浪,冲散了四周围的雾气。
伴随着车厢门的打开,一批又一批的工作人员从里面下来。
他们开始为车厢内的资源进行卸载。
矿物质、粮食等等的原材料,被员工们一一卸载到运输马车上。
但是,让玛利亚更为在意的是那几台机床。
由于机床是被当做工业废料丢弃到华沙那边去,因此,他们回收机床之后必须进行维修和维护。
马卡洛夫也随着搬运机床的工作人员一同下车。
率先前来迎接的人正是玛利亚。
马卡洛夫立即给玛利亚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
“主席,不负众望,已经将机床安全运送回来。”
“好,辛苦了。”激动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玛利亚不可谓不兴奋:“你先跟其他人一起去休息一下,后面还得需要你们。”
“是,主席!”
其他人开始将机床运送回去。
待他们运送到一座名叫马库拉格的重工业工厂后,玛利亚立即将目前有空余时间的核心技术人员过来。
等他们到来之前,工人们开始对机床进行组装和清理。
很快,核心的技术人员到来了。
玛利亚没有半点寒暄的打算,便开门见山地直接开口道。
“这台机床很重要,我需要你们进行深入研究,并且对其进行能力上的评估。”
顿了顿,她又重复道。
“主要以高精度元件的方面去考虑,如果你们觉得可以进行优化改造的话,请立即提出来。”
“是!!”
这些核心技术人员一听见这是一台高精度机床后,他们那双眼睛都散发着骇人青光。
就仿佛是一头饿鬼碰到了一大盘面包牛肉一样,充满了饥饿感。
技术人员开始对这些零件再一次进行拆卸和组装。
这样的工作,就连玛利亚也忍不住参与其中。
如果只是一些不懂得技术的干部过来,这些技术人员肯定会露出嫌弃的表情。
可是,玛利亚主席不一样。
在接管这座城市不久后,玛利亚便与大部分技术员工进行了长时间的技术讨论。
如今的工业硫酸铵和城市规划都与她脱不了关系。
曾经就有一名核心技术人员如此形容过。
‘她是一名既精通技术又懂得政治的女强人。’
这句话赢得了同行们的赞同。
因为他们的数学,很多都是玛利亚亲自教导。
如此情况下玛利亚在察里津技术部门里面的权威性,不言而喻。
为了可以长时间共同研究,玛利亚让其他同志去弄多点牛奶和饼干,香烟和咖啡也一同带过来。
她不喜欢香烟,特别是烟的那股味道。
第一次抽烟还是在1905年的时候,那时她和约瑟夫一同进入工厂,第一次尝试那工人的困难滋味。
可就算她不喜欢,但大部分男人都会在思考的时候点上一根烟。
因此,在这里,玛利亚允许他们抽烟。
一切都准备之后,玛利亚没有半句废话,立即与所有核心的技术人员展开研究和讨论。
目前为止,可以合法生产子弹炮弹的人,只有沙皇。
可是,出自沙皇工厂的子弹和炮弹,其质量远没有法国那边进口来的好。
一枚好的子弹,主要取决于三大要素。
一是四个部分有机联结,分别是弹头、弹壳、发射药和底火。
其基本流程是,底火被撞击后引燃发射药,使弹壳内产生高热、高压气体,从而推动子弹经过内衬膛线的枪管,以极高的初速度旋转着射出枪口,飞向目标。
第二要素是子弹的弹心材料,弹心材料的密度越大,质量越大,冲量也越大,可使弹头飞行更加稳定,间接提高弹道低伸程度。
在这里面,钨合金和铅的密度要比铅合金和钢心大得多,弹道优势更加明显,只不过没有钨矿,所以大部分子弹都是以铅合金和钢心为主。
第三要素是外形特征,因为这会影响到子弹的初速度,并且保证子弹的直线运动。
要对子弹进行外形上的塑造,必须通过高精密机床方可能行。
如今,察里津内的子弹生产步骤是模仿法国的子弹工艺。
是以引伸加工——冲尖——制造弹芯——弹头装配这四个步骤进行。
在制作完弹头和弹壳后,又要进行一些列复杂的工艺将部件组装起来。
而这一系列步骤,都需要通过工业机床进行完工,否则就得依靠人工制作才能够完成。
在得到这些机床之前,察里津内部对子弹的生产过程,多半是以人工制作为主。
通过重新装药、装配底火,再加上弹头,以这样的方式制作出属于他们的‘人工复装子弹’。
这样的子弹质量很差,有时候甚至会哑火,最糟糕的一点,甚至会引发炸膛现象。
这就是他们当前所需要去解决的严重问题。
现在有了这些东西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优化当前的子弹制造工艺。
为了此事,所有人彻夜不眠地对着这些机床零件进行商讨,一整个晚上,工厂内灯火通明。
在距离工厂不远处,安娜斯塔西娅和小艾米正在工厂外围。
一开始,安娜斯塔西娅只是好奇而已,可到后面,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她便拉起住在西区的小艾米。
虽然在这座城市里面,双方之间已经没有了主仆关系。
但出于对玛利亚的忠心,小艾米自然很听话地跟着安娜斯塔西娅一同过来。
至于一直跟在安娜斯塔西娅身后并且给予暗中保护的几名契卡成员,她们一概不知。
“小艾米,我姐姐一直都是这样子吗?”
这样子?
小艾米先是一愣,尔后便意会到她的意思。
“对,一直都是工作狂。”
安娜斯塔西娅有些不满地撇着嘴。
“熬坏了身体,以后怎么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