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对罗斯福的印象不差。
上辈子里面,她在历史书上读到了二战期间的著名人物,在欧洲那边记忆最为深刻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约瑟夫,一个是罗斯福。
他们两个人分别主导着欧洲战场和太平洋战场的关键地位。
确实,在二战期间,美国给予了苏联不少物资支持。
但事实上,美国给予的物资支持是分了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太平洋战争之前,因为没有进入战争,他们可以提供的物资很多。
甚至还向英国出售了战舰,前前后后高达六百多亿美元的军火。
然后是第二阶段,那就是对苏联的物资援助,这里反而少了许多许多。
跟支援英国相比较,那是九牛一毛。
因为意识形态的差异,导致美国不愿意支援吗?
一开始玛利亚确实是这样认为,可是当她再去细读里面的历史后才发现,因为那时候的美国也加入了战争。
那是珍珠港的开始,同时也是太平洋战争的开始。
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战,由此而爆发。
所以可以说,苏联是拿着少许的美国物资援助,打赢了最艰难的卫国战争。
而且那是以苏联的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法西斯集团,而非单单一个德国。
反观美国那边,直接开启战争引擎。
你日本可以赢十场,但绝不能输一场,反观美国,就算输了一场海战,还能够下饺子一样不断地建造军舰。
‘罗斯福他是一个聪明的人,因为他做对了几乎所有的事情。’
这是那时候约瑟夫对他的评价。
将一手好牌打得更加完美,以如此方式来形容罗斯福绝不为过。
更何况罗斯福新政就是以人民利益为主。
尽管要让罗斯福把美国带向社会主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所做的一切,确确实实地给美国带来了辉煌。
所以对于罗斯福这个人,玛利亚并没有多少反感,甚至对他有不少好感,仅次于约瑟夫。
至于三巨头之一的丘吉尔,在玛利亚心中就是一个战争贩子。
军队指挥能力一塌糊涂,政治管理仅是一般,对外政策更是一名十足的殖民主义者。
因此,三巨头里面,玛利亚对丘吉尔是十分厌恶十分反感。
对约瑟夫的敬佩,对罗斯福则是欣赏。
所以在来到纽约并看见年轻时的罗斯福后,她首先的反应是好奇,但很快就回归冷静。
面对罗斯福的邀请,她自然是不会反对,也不会拒绝。
能够与这位未来总统接触和交流,对于未来,肯定会有不少好处。
只不过,今天的罗斯福却顶着黑眼圈出来,再回想起罗斯福妻子那神清气爽的样子。
莫非……
“我说啊富兰克林,我知道你们夫妻两感情很不错,但还是得节制一下。”
罗斯福愣了好一阵子,该是意识到玛利亚话语中的意思,连忙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语出惊人吓死人,可能就是这样子吧。
“我昨晚有点失眠而已,跟那个啥……没什么关系。”
“噢~~这样子啊。”
拖长着自己的调子,玛利亚带着调侃的语气和眼神,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着实是吧罗斯福给看得浑身不自在。
看那样子,再继续说下去恐怕又要被这位公主殿下给调侃了。
他还真没被人调侃过。
无论是家庭背景亦或是自己的身份地位,都没有人敢如此随意地对自己开玩笑。
即使是谈话,也会尽可能地讨好自己。
如果把约瑟夫替换过来,两人之间肯定又得来一阵语言和肢体上的冲突较量。
但严重缺乏经验的罗斯福,只能转移话题,避免尴尬。
庄园内的仆人已经陆陆续续往这里布置桌椅和早晨点心。
不得不说,就算是俄国贵族,其生活质量也不一定比得上罗斯福。
但她并不喜欢,甚至拒绝了仆人给自己整理衣服和佩戴餐巾的请求。
“我呢,万事不求人。”
如此回答,使得仆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罗斯福这边。
他微微一笑,让仆人暂时离开。
端起仆人端过来的牛奶咖啡,罗斯福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
“玛利亚小姐,你对这里的生活感觉如何?”
玛利亚微微一笑,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她只是一边翻看着手上的书籍,一边品尝着仆人递过来的一杯热牛奶。
罗斯福只是一边看着手上的报纸,一边用余光观察着玛利亚在看些什么。
不得不承认,他很好奇这女孩的想法。
即使是现在的美国,也没有一名女性官员,更不用说带有实际性权力的女性。
所以在得知一位掌控着军权和国家政权女性,突然间造访美国,着实是让不少美国女性感到震惊和好奇。
这是如今的美国所不敢想象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女性的政权几乎没有,更不用说军权。
所以玛利亚的到来,着实是给他们带来了降维打击般的认知。
所以对待玛利亚这位公主,罗斯福是探知般的好奇。
通过艰难的观察,他发现玛利亚手上捧着的书籍,是一本厚重,却写满了俄文的书。
那是什么?
不懂俄文的罗斯福,陷入了沉思。
既然不懂,也没必要继续去深究下去。
因为今天的早晨,让他鼓起了些许勇气。
昨晚确实是失眠了,但他的失眠与玛利亚所调侃的夫妻生活没有关系。
他仅仅是因为那个问题,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如今,当事人就在面前,不如就此机会问上一问。
放下被自己倒过来的报纸,罗斯福揉了揉自己的脸庞,重新扬起那温和熟悉的笑容后,向玛利亚轻声问道。
“玛利亚小姐,上次您说过一个‘以人为本’的词语,我才疏学浅不是很理解里面的意思,所以想请教您一番,如果可以的话,不知可否为在下解答一二?”
嗯?
玛利亚从书海中回过神来。
目光从《资本论》中挪了回来,蔚蓝色的目光停留在罗斯福那温和的笑容上。
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这种笑容。
不是不喜欢‘温和’,而是不喜欢‘虚假’。
“你知道吗富兰克林,当你想与某个人真心交友时,应该用最真诚的态度,而不是你的职业性。”罗斯福愣住了。
他似乎从玛利亚的话语中听到了什么。
眼帘微垂,他凝视着自己手上的牛奶咖啡,在温暖的晨光之下,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当他再一次抬起头时,露出来的不再是那温和的笑容,而是一脸愁云的迷惑。
这个表情很好。
玛利亚心中如此评价。
尽管不像是笑容那般容易让人沉入其中,但也代表这个笑容很真实。
“这表情不错,加上你这张帅气的脸蛋,绝对可以吸引住无数少女的目光。”
“就是要节制,懂的都懂。”
罗斯福连忙用咳嗽来掩盖尴尬。
这又是一次调侃,玛利亚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未来的美国大佬,有一种调侃爱好的冲动。
罗斯福还是那尴尬的笑容。
一直以来,自己所面对过的女性都是温文儒雅,哪里会像眼前这位公主殿下那般,喜欢捉弄自己。
但心中的疑惑更为重要,他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什么是‘以人为本’。
厚重的《资本论》合上,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深邃的目光凝望着庄园之外的世界。
“玛利亚小姐?”
见她沉默了许久,罗斯福不禁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声。
“没事。”
轻轻抚摸着《资本论》的封面,她露出一抹清淡的笑容。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富兰克林啊,我想问问你,你尝试过底层人民的生活吗?”
“我……”
他哑住了,虽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我没有试过,但我见识过。”
照顾自己的妻子安娜时,他就见到了无数贫困潦倒的人。
他们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那样贫困的底层,深深震撼着罗斯福,也深深刺激着他。
所以,虽然他没尝试过,但他也去了解过。
只不过,了解跟亲身尝试,是有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在这一点上,玛利亚深有体会。
她的小手轻轻抚摸着《资本论》,阳光照耀之下,上面的俄文反射出一阵红光。
“富兰克林,如果我说出一些难以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会相信吗?”
罗斯福认真地回答道:“会。”
“我曾经去当过工人。”她回过头,眼神中透露出的复杂,是现在罗斯福所无法看透的存在。
“您……当过工人?”
不可置信的凝望着玛利亚,说真的,当这句话说出来时,他很难相信。
“对,而且还跟他们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段日子,我愿意称之为启蒙时代。”
“我尝过那未净化过的水,说来惭愧,有好几次都差点闹腹泻,最后还是通过同伴的帮助下,才得以换来干净的水来喝。”
“我也吃过那些黑面包,掺入木屑的黑面包,让我胃胀了很久。”
“在察里津期间,我还跟工人一起工作,跟农民一起下田。”
“不说完全理解吧,但至少我体会过他们的付出和艰难。”
平躺在膝上的《资本论》,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就像是抚摸着恋人一般,玛利亚的动作轻盈而又温柔。
“劳动者一直为这个国家做出付出,做出贡献。”
“可是他们却从未得到过应有的回报。”
“昨晚我离开了你的庄园,在纽约四周闲逛了好一阵时间。”
这一点,罗斯福表示了解。
“你知道吗富兰克林,我羡慕你,很羡慕你。”
“因为美国是一副好牌,即使这副好牌里面隐藏着难以察觉的危机,但如果能将这副好牌打出优势,将会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辉煌。”
美国是一副好牌?
罗斯福似懂非懂地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此,无论是地理环境亦或是国家内的资源矿产,都是极其丰富的存在。
那么俄国呢?
从国土面积去看,其实美国和俄国都是一样,拥有着极为广阔的领土纵深。
可是俄国的领土有一大部分都不适合人类居住。
其温度常年稳定在低温状态,一旦进入冬天,别说是人类了,就连机器都会冻坏。
而且因为沙俄帝国的内部官僚臃肿原因,导致整个国家都陷入一种船大难调头的困境。
反观美国,虽说美国也同样进入了属于自己的发展道路,但相对于欧洲国家而言,美国是新生儿。
一个新生的潜力性国家。
加上大洋的天然屏障,使得美国拥有得天独厚的发展优势。
所以说是一副好牌绝不为过。
而与之作为比较,俄国则是一副极其难打的烂牌。
当今时代内,沙俄帝国确实是列强。
180万的常备军,使得就连德国都要小心提防。
但这180万士兵全都是战斗力极其低下的士兵。
俄国内部的贪污现象也同样厉害,连续好几次改革都因为臃肿的官僚问题,导致他们的改革之路无法进行。
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说,俄国是一副烂牌。
极烂的牌。
不知为何,他原本有些模糊的想法,似乎清晰了些许。
越是深入思考,就越是想到更多的东西。
“那么,我要怎么做?”
“保障他们的根本利益。”玛利亚如此回答道。
她的目光凝视着罗斯福。
蔚蓝色的眼眸,如同黑洞那般,将他的目光完全吸住,挪不开本分。
“谁的根本利益?”
昨天,他就问过自己的同时、政客和利益朋友。
得到的回答都不一样。
或是政客的根本利益,或是统治阶级的根本利益,又或是资本家的根本利益。
然而,他对这些答案并不满意。
他等待着玛利亚的回答。
这位公主殿下,可以给予自己怎么样的答案?
“人民。”
她如此说道。
原本躺在她大腿上的《资本论》不知何时已经被拿了起来,轻轻放在桌案上。
“保障人民的根本利益,即使你要与自己曾经的同伴为敌,即使你要与全世界为敌,也要保障人民的根本利益。”
“这,就是我认为的‘以人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