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的战争,是一种落后的战争模式。
它所体现出来的落后,并不是武器装备的落后,恰恰相反,一战时候的武器装备极其先进。
而且一战所带来的震撼力也绝不输二战,在几场巨大规模的战场上,甚至比二战还要残酷无数倍。
可是,一战依旧是一场落后的战争。
其落后性体现在他们的战术。
一战初期,他们会冒着对方的枪林弹雨发起冲锋,以至于第一天往往会交代数千乃至于数万人。
最终各个国家都在一战战场上挖起了堑壕,开始了又臭又硬的堑壕战。
这样的战术直到现在也依旧是主要战术之一,而且需要冲锋时,都会集中兵力对某一个目标发起攻势。
但现在不一样了。
伴随着一战的结束,各国有见识的军官必然会意识到,他们的战术需要进行革新。
无论是武器装备亦或是作战战术都必须重新换一遍。
于是乎,各个国家都出现了各种战术思路,最出名的自然是防守碉堡战术。
不少老牌军官认为,现在的军工体系已经成熟,军事力量基本稳定,他们只需要将堑壕挖好,碉堡修筑好,敌人就不可能翻越过来。
也有不少老牌军官认为,应该要集中更多的大炮,以巨炮定为军队的核心武器,毕竟口径越大,其造成的破坏力越大。
一战退役回来的老兵里面,就有不少人因为炮击而受到了巨大身体与心灵伤害。
但是,以玛利亚为首的军官却认为,未来的军事战斗,将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爆发出来。
正因如此,玛利亚才会将朱可夫、科涅夫和罗科索夫斯基叫过来一起商讨,究竟要如何改变现有的作战思路。
“首先,单纯的发起冲锋并不可取,那是一种漠视士兵将士生命的战术。”
罗科索夫斯基首先标明态度。
在场的三人都参加过一战,直面过那种可怕的战争规模。
但是,三人中只有罗科索夫斯基指挥过一个师的兵力进行战斗。
正因如此,他在大规模战争的指挥中,更具有经验。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作战?”重新坐落在自己的位置上,玛利亚好奇问道。
“应该将步兵进行细分,就类似于三三制。”
“三三制太难了,你知道的康斯坦丁。”虽说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军衔不同,但两人关系挺好的,因此互相称呼名字十分常见。
但私底下交情归私底下交情,在面对公事上,朱可夫的态度一直都是以严肃著称。
这一次也绝不例外。
“就以我们纪律性最强的红一方面军,即使是他们也无法所有人都做到三三制,所以我不认为三三制能普及到所有部队。”
说完,又看向玛利亚这边继续补充道。
“三三制的难度不单会跟士兵带来压力,就连军官和政委也是如此,所以我赞同康斯坦丁。”
玛利亚点着头,她也认可朱可夫的说法。
只不过,罗科索夫斯基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
“我从来都没说过必须要执行三三制,我所看中的,是一个战场的纵深和战场宽度。”
“想必你们都看过关于对凡尔登和索姆河的战争报告吧,在那两片战场中,双方军队几乎是以密集兵力,对敌人阵地发起冲锋。”
“这两场战争的共同点,便是在短时间内,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以至于到后来双方都进行了堑壕战,打得又硬又臭。”
朱可夫略有所思地皱下眉头,科涅夫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烁着光泽。
“无论是凡尔登还是索姆河,都充分说明了一件事实,集中兵力的人海战术,已经过时了。”
原时空中的苏俄,在进行苏俄内战期间,也是使用集中兵力的冲锋战术。
这样的战术确实能够给对方带来极大的压迫感,但同时也会造成己方士兵的巨大伤亡。
虽说在原时空中的苏俄内战,大部分死亡都是来自平民,但也离不开苏俄的战术落后。
而现在,罗科索夫斯基直接点明了其落后性,接下来又说出了另外一个正面例子。
而这一例子正是玛利亚曾经经历过的战争,布鲁西洛夫大反击。
“布鲁西洛夫将军所提出的战略思路,正是扩大战斗纵深和战场宽度,在军队进攻时,应该避免人群密集和兵力集中,以避免被地方火炮集中消灭。”
“真正的合理冲锋,应该是如海浪般连连不断,不给敌人有任何喘息机会。”
“所以我认为,应该重新设定一个新的步兵战术,从而取代我们原来的散兵战术。”
说到这里,罗科索夫斯基挠了挠脑袋,有些腼腆地说道。
“其实在此之前,我就应该有了一个步兵战术概念,但因为有些个人事……并没有来得及整理出来。”
“个人事?”玛利亚眼眉一挑。
坐在边上的朱可夫蚌埠住,‘噗嗤’地笑了一声,但又很快就恢复冷静,重新回到熟悉的冰山面瘫。
看着朱可夫那欲笑强忍的滑稽表情,又看向罗科索夫斯基略带尴尬的神容,玛利亚有些不满地敲了敲桌子。
“这里没有其他人,赶紧把你的困难给说出来,要不然我很生气。”
罗科索夫斯基一听,心里不免得有些着急,脚趾紧扣地面,仿佛要扣下一个三室一厅。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属于是一些私事而已。”
“干涉到你工作的,就不是私事,赶紧说过来。”
“是,元帅。”罗科索夫斯基一咬牙,决心已下。
“我最近被骚扰了。”
“……”
“……”
愣了半天,玛利亚只能发出‘啊?’的一声疑惑。
尔后,大怒过望,那只小手猛拍桌子。
“敢骚扰一位将军,这已经是违法了,你这小子,都已经是将军了,为什么还不报备!”
“那个……”罗科索夫斯基面露难色,反而是朱可夫举起手,申请代答。
毕竟是朋友,朱可夫能帮一下就帮一下了。
“嗯,朱可夫你来说。”
“是元帅!”朱可夫从位置上站起来,说道。
“唐斯坦丁他,正在被十多位女同志求爱着,所以他很苦恼。”
玛利亚已经想到过无数种可能性。
能够骚扰到一位将军,而且还是重点培养的主要军事人才,在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玛利亚所想到的,是协约国的间谍所为。
可是当她听到真正原因时,玛利亚的表情是呆滞的。目瞪口呆地看着罗科索夫斯基,逐渐地,呆滞的表情被嫉妒所覆盖。
老娘都没有这么好的艳遇,你这臭小子居然会有?
死死地盯着罗科索夫斯基那羞涩害羞的表情,玛利亚酸了。
酸死了。
她恨不得跑过去,给又高又帅的臭小子来上一拳头,这种人生赢家就应该被人道毁灭。
当然,玛利亚还是保持住自己的理智。
赫玉米就在身后,现在的他可是自己的助理兼秘书,玛利亚可不能因为嫉妒而丢脸。
但是……
这小子真让人不爽。
死死地咬着下唇,玛利亚强忍酸味,带着不开心的语气说道。
“这里是重要的军事会议,不是你的感情交流所,从今以后你的感情事别在我面前说出来,听懂没有!”
罗科索夫斯基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大声喊道。
“是,元帅!”
但心里还是有些嘀咕,
这又不是他要说出来的,不是你要我说出来的吗。
虽然心里有嘀咕,但罗科索夫斯基可不敢当着玛利亚的面去说,要不然自己得遭殃。
看向旁边,正好看到朱可夫那憋笑的滑稽表情,心里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他总觉得,朱可夫这损友,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咳咳,给我安静一下你们的内心活动,臭小子们。”
抓着粉笔头就往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头上弹了过去。
‘啪’的一声,朱可夫头上多了一个白色的印记,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玛利亚在教学时的风格,罗科索夫斯基早就外头躲开,然后一脸得意地看向朱可夫这边。
科涅夫见此状况,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那个……我觉得,还是……嗯……算了,我没说话。”
科涅夫刚说了几句就被玛利亚给瞪了回去,在这里她可不会顾误不误伤。
“给我老娘专心点,现在是重要话题。”
捏断粉笔头,玛利亚指着罗科索夫斯基说道。
“你,罗斯基,关于步兵战术改善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如果做不好,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是主席,保证完成任务!”
罗科索夫斯基立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回答声中气十足,玛利亚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主席,关于战术方面,我也有自己的看法。”
就在这时,朱可夫举起了手。
“噢?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尽管在三辆马车中,玛利亚最喜欢的人是罗科索夫斯基,但朱可夫威名太盛,而且还是第一个打进柏林的元帅,其能力之强可见一斑。
所以在听到朱可夫想提出自己的看法时,玛利亚不免得好奇起来。
“是关于防守战的,主席。”
“防守战?”
眼眉轻挑,对于朱可夫的话语,玛利亚倒是有些惊讶。
因为在玛利亚的刻板印象中,朱可夫是一位可怕的进攻手,而此时此刻却说出了防守的事情。
虽说诧异,但还是点着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该是看到玛利亚眼中的疑惑,朱可夫认真且严肃地继续说道。
“主席,我认为防守是进攻的一部分,如果你能对防守拥有更加深切的了解,那么后续的反击进攻都能起到关键性作用。”
“这一点,我是在匈牙利那边总结出来的心得。”
相对于罗科索夫斯基在一战中的成名战绩,朱可夫目前的主要战绩就是匈牙利。
虽说在战争规模中,匈牙利防守战远不如华沙防守战和布列斯特防守战,但就目的性而言,匈牙利的胜利与否关乎到整个中欧地区。
所以,匈牙利的稳定,对于朱可夫而言是一项巨大功劳。
这份功劳让他走到了与罗科索夫斯基并列的位置,并有机会争取元帅之位。
而且玛利亚也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关注防守,原来是匈牙利那边的经验。
“说说看,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是,主席!”朱可夫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厚重的笔记。
笔记封面全是划痕,磨损严重,但笔记里面的内容,却让这本笔记形如珍宝。
“主席,身为一战集团军指挥官的您,应该了解那时候的防守战役是如何去打的,对吧。”
“当然,我不会忘记。”
突然间被反问一句,玛利亚倒是有些惊讶。
“我们通常会依靠堑壕进行作战,在堑壕内进行各种防御工事,与此同时身后一公里外会进行火炮布置。”
这番话放在那些老牌将军面前,必然会被嘲笑甚至是讽刺。
原因很简单,朱可夫的这番话挑战了他们的权威。
就跟宗教一样,谁掌握着解释权,谁就能掌握这个国家的权力。
同理,军事专家也一样。
就玛利亚所熟悉的,属于胜利者的法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原始空中,戴高乐著作了很多关于装甲部队和机动性作战思路的军事报告,然而都得不到重视。
其核心原因,甚至那些守旧顽固的军事专家。
就连被称之为法国英雄的贝当,也是如此。
因此,这样的话放在他们那里,几乎会被当做成异端,然后被逐出他们的上层圈子。
但这里不会。
身为苏联的元帅,玛利亚不会让这种风气蔓延。
这不仅仅是上辈子的记忆,更是因为,现在的苏联,将要面临不同于原时空中的压力与困难。
所以玛利亚很看中眼前这三个ssr。
刚才的罗科索夫斯基所提出的是步兵战术,那么朱可夫会提出什么?
玛利亚十分好奇。
而这份好奇,也在这一刻得到答案。
“我认为,最强的防守并不是战场上的堑壕。”
他看着玛利亚,挺直着自己的腰杆,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自信’。
“我认为,最强且最残酷的防守,是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