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伴随着惊雷,打落在法西联军的营地内。
冷冽的月光透过风雨,洒落在这片北非土地上,散发出来的蒸汽,缕缕飘散。
冒着大雨,营地内的士兵纷纷挡着头顶,在营地之间匆忙窜动。
轰隆……
雷鸣,发出了沉闷的巨响。
惊闪的雷光,照亮了一处角落的阴影。
一张惨白色的面孔,在这雷光之下,一闪而过。
尽管躲在掩体下,但褐色的军帽和军衣依旧被雨水的沾湿,冰冷的触感让人不寒而栗。
那双黑色的手指正夹着一根卷烟,微颤抖着地举在嘴边,然后似是贪婪般狠抽了一口。
待他吐出过肺的烟后,青烟随之在面前散开。
大雨仍在继续。
似是憋了很久似的,正源源不断地倾泄着。
他又抽了一口,浓烈刺辣的烟味,稍稍驱散了风雨中的寒冷。
而他的目光,伴随着寒雨中的消散的烟,定格在不远处的兵营。
在那里面,是西班牙的主要核心军官。
据他所知道的是,不久前己方高级军官与法国那边的高级军官进行了一次长时间会议。
然而,他的身份太低微,只是一位普通的士兵,因此他并不知道这些大人物在谈些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西班牙的高级军官们,在那次会议之后就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变得异常激动。
不单激动,他们还经常性聚在一起进行秘密会议。
能够让他探查到的内容,就只有这些了。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的高级营帐,重重保护之下,他难以进入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错认为自己快要被雨水给冷晕过去时,营帐内的人出来了。
身边的士兵立即为这些高级军官撑起雨伞,一步步地离开此处,直至消失在视野之内。
不久之后,一位士兵急匆匆地从里面跑了过来。
他在角落处喊了几声,然后又东张西望地看向四周,深怕有人在附近看到自己似的。
很快,原本躲藏在角落的他出现了。
“拿到了吗?”
沙哑的声音,几乎要被雨水所覆盖过去。
跑过来的士兵很无奈地摇着头。
“什么也没拿到。”
“但他们似乎在讨论一件事,似乎要登陆。”
登陆?
他疑惑了。
他们二人都是安插在西班牙营地内的秘密人员。
虽然他们不是契卡,但他们的老大就是苏联契卡马尔托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为契卡工作。
而探索情报就是他们的最主要工作。
他们是摩洛哥裔的西班牙人,同时也是加入到外籍军团有两年时间的士兵。
这两点因素让这二人心甘情愿为摩洛哥独立而做间谍。
然而,对于这场高级军官的会议,他们二人所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
唯一能打听到的,就只有登陆一词。
登陆……登陆……
登陆哪里?
是有援兵将要登陆,还是有新的物资登陆?
单靠一个词很难获得准确的情报,但他们还是记在了心里。
“等下哈里尔。”
叫住躲藏在雨里很久的同伴,这位年轻的同僚贴心地把一块姜糖塞到对方手上。
“拿着,别生病。”
哈里尔深深看了一眼对方,尔后抓紧了这颗姜糖。
“你也小心点,奥戴尔。”
“放心吧,我在这里总比你去传递消息来得安全,快去吧,趁着大雨掩护。”
没再犹豫,没再矫情,名叫哈里尔的间谍转过身去,消失在雨夜当中。
带着得来不易的珍惜情报,哈里尔利用雨夜所带来的掩护,来到了距离军营七百米外的一处荒废村庄。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村庄的某间破房,然后进入了这里的地窖。
地窖已经荒废了很久,这里的主人或是死了,或是逃了,但现在已经被他所征用。
因为在这个地方上,是他们的信息交换点。
他把情报信息放在这里,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取。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他小心翼翼地把情报纸条压在石头上。
看了一眼四周,又小心谨慎地爬出地窖,在高杆上挂了一面黑旗,尔后便若无其事地回去营地。
属于他的工作就此完成。
而接下来,就是前来回收情报的工作人员。
大雨过后的早晨六点,一位留守在此的摩洛哥反抗军看到了这面黑旗,他谨慎小心地进入地窖,回收了来自间谍人员的情报,并迅速带到了阿卜德手上。
一开始阿卜德对此并不在意。
毕竟就‘登陆’一词,这种模棱两可的消息很难摸清楚真实意思。
但很快,随着他们对西班牙殖民军的观察,他们开始发现一些端倪。
首先是西班牙海军的出现。
驻守在海防线上的观察员已经看到了远处的一些阴影,他们无法判断那是什么。
或许只是商船,又或许只是一些模糊的错觉。
但这样的观察立即让阿卜德警惕了起来。
阿卜德·克里姆能够成为摩洛哥反抗军的领袖,并不是所谓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他的能力得到摩洛哥人民的认可。
他是人类,必然会有人类的缺陷。
例如好大喜功,例如因胜利而蒙蔽双眼。
但是,他的却拥有一般人所缺乏的警惕性。
当他意识到海面上的威胁时,便立即做出反应。
单靠摩洛哥反抗军独自一人防守海防线,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以一己之力对付法国与西班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再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去防守海岸,恐怕会造成西法对峙的防线空虚。
为了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阿卜德决定放下成见,召集这五支纵队,希望可以团结他们抗击这群可憎可恶的殖民者。
国际纵队纵使有诸多矛盾,甚至都已经出现了内部火拼等恶劣事情。
但是,在面对阿卜德诚心诚意的呼唤下,还是暂时性地放下成见。
双方见面之后,阿卜德便立即将自己的推断所给众人听。“敌军,可能会从海上进攻。”
当听到这一消息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紧接着便是各种复杂的态度。
有些人认为阿卜德多虑了,因为海上进攻是十分困难的。
有些人则赞同阿卜德的忧虑,要知道西班牙是有存在自己的舰队力量。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愿意协助阿卜德进行海上防御。
由于他们所抢回来的港口位置,都是从西班牙殖民军手上抢过来的。
虽说他们对海防线的搭建并不上心,毕竟不远处就是他们西班牙,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也就只有意大利。
但他们还是搭建了一些海岸炮和永久防御工事,就是为了防守胡塞马港口。
如今这些东西都被摩洛哥反抗军掌握在手上,用来防守海岸线最合适不过。
二三纵队都自动请缨,希望可以协助他们防守海岸线。
加上原本的胡塞马守军,以三万多人的规模防守一处海岸地区,足够了。
但是,第五纵队却提出了另外一个构想。
一直以来,第五纵队与其他四个纵队都合不来,因为其他四个纵队都认为他们是苏联人特意安排过来的部队。
虽说在gc国际舞台上,苏联是领导,世界革命更是有苏联主导。
但因为苏联的不少强硬政策,加上苏联是gc主义思路,这使得国际纵队内的其他思想体系团体很不喜欢。
特别是无政府主义,他们对苏联的警惕性绝不亚于对殖民主义者和资本主义。
而且第五纵队的大部分成员都是由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等gc主义者组成。
他们内部甚至有苏联的军官作为战术参谋。
如此一来,便使得第五纵队的苏味很重,让其他人更急啊不喜欢。
正因如此,第五纵队来到之后,一直都被孤立,每一次战斗都不会与他们合作。
但阿卜德的总参谋马尔托夫本身就是苏联契卡,有他在中间调和,加上苏联要求的‘各民族平等对待’,第五纵队内部并没有因摩洛哥人的宗教信仰问题而起争执。
这就使得第五纵队更受摩洛哥人欢迎。
这一次,他们提出了另外的想法,除去那四支纵队之外,在场的摩洛哥军官都愿意详听他们的思路。
“我觉得他们的进攻意图太明显了,明显到就像是开着大喇叭,告诉我方他们的核心机密战略部署,这合理吗?”
负责说话的人,正是第五纵队苏联参谋。
他曾经参加过芬兰战役,在战术和战略经验上,是在场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就是这份经验,让他对法西联军的明显行为感到疑惑。
但他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第三纵队的负责人对此笑道。
“我觉得你想得太多,法系联军必然是看不起我们的海防线,他们有登陆艇,有飞机,更有军舰火力作为掩护。”
“如此庞大且大规模的进攻力量,必然会瞧不起我们这里的海防线力量。”
就连一些摩洛哥军官也认为他是否太过于谨慎小心。
进行换位思考,他们也会瞧不起这里的简陋防御力量。
但第五纵队的参谋依旧认为,这是一场骗局。
“在芬兰战役中,我有幸与玛利亚主席一同作战,她曾经说过一句话,‘你要让对手以为你在第一层,而是你是在第五层。’”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他们的所有行为就仿佛告诉我们,他们就在第一层,只打算用正常手段进行常规性的进攻。”
“但不保证对方会有第五层。”
“第五层?别危言耸听了苏联人。”
一位从西班牙那边来的无政府主义者叫喧道:“如果你们害怕了那就赶紧滚蛋,我们绝不会对殖民者有任何妥协!”
这位苏联参谋皱了皱眉,他看了周围一眼,尔后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再说过半句话。
其他军官也不赞同这位苏联参谋的建议,现在的他们就应该集中更多的力量去防守胡塞马。
毕竟,这里实在是太重要的。
议会继续进行,但他们不再讨论苏联参谋所提出来的担忧,转而讨论起如何应对海上的威胁。
最终他们构建出一个纵深防御战术,通过堑壕将港口为主。
这样一来,即使胡塞马失守,他们也可以通过堑壕等防御工事将胡塞马的敌人围困在此。
直至议会结束,苏联参谋仍旧保持着沉默。
散会后,阿卜德·克里姆特意将这位苏联参谋给挽留了下来。
在此之前,他也不赞同对方的悲观看法,他认为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是,在众人讨论如何防守胡塞马时,他逐渐反应过来。
如果对方真的没打算强攻胡塞马,而是以此来作为诱骗,然后再以其他地方登陆作战呢?
要知道,北非的海防线很长,要想全部顾及几乎不可能。
而且他很清楚苏联人的战斗力强大,因此在议会结束后,他便立即找到这位苏联参谋。
“巴科洛夫参谋,我想单独请教您的看法,您认为法系联军会如何进攻我们?”
这位名叫巴科洛夫的年轻参谋认真思考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虽然对方拥有战舰的火力支援,但登陆作战往往是最难且最复杂的一种进攻手段。”
“如果他们要直接进攻胡塞马,即使他们能取胜也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因为我们是占据着地理优势。”
“一旦损失过重,到后面想稳固滩头阵地就更加困难了。”
“但他们会这样做吗?”
一句疑问,阿卜德陷入了沉默。
如果只是以前的西班牙总指挥司令,或许真会头铁,直接进攻胡塞马滩头。
但现在的西班牙总指挥司令是一个叫弗朗哥的年轻人。
这个仅三十岁的年轻军官以一己之力将西班牙殖民军拉到了一个从未到达过的实力地位。
根据间谍的情报反馈,他手段更是出色狠辣。
如果是他,或许真不会强攻。
但阿卜德又不能因为这位苏联参谋的一句话而改变整体战略部署。
因为海防线实在是太长了,他必须着重防守一些地方,次要防守一些地方。
最终,一声无奈的叹气之下,阿卜德向这位苏联参谋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会提供你们后勤保障,在后勤保障之下,我希望第五纵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防守殖民者的海上威胁。”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
“如若有需要,我会安排部队前来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