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好似就等着我这句话,我瞧着他的手机屏倒也不在通话页面——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鬼卒大哥和我说过,若是能藏一藏,先把投胎手续文件交上去,不拘哪里给他住一晚,等明天第三季度投胎名额放开了,再给他慢慢谈嘛。是个法子么领导?”
“你背没背过地府手册?”含烟佯怒,“之前这些阴差阳错的事情我不追究倒也罢了,你现在一个新人,也愿意为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指标要乱造一气!”
我的脑袋里闪现那个死活不肯投胎的老头鬼的一句至理名言,像走马灯反复回放,“领导,规矩是死的,咱们鬼是活的啊!领导,您想想办法!!”
话说含烟的腿还挺好抱的,到现在还在我的臂弯里,也没有抽开的意思。我哽哽咽咽,抬头却正好对上了含烟眼中一丝转瞬即逝的促狭,他长叹,“方法真的也不是没有。就看小孟你愿不愿意开口。”
我有一种上当受骗却心甘情愿的感觉,溺水之人看到稻草也是要抱的,“领导快赐教我!”
“规矩是死的,你和你爸爸说说,鬼是活的,造一条规矩不就行了,这还是个生钱的法子,我们这块后山有个风景秀丽的小平坡,我觉得那块造个招待所很不错,不愿走的鬼住一段时间,咱们收一些招待费。”
我抬起眼,有点狐疑地看着慈眉善目的含烟,他不为所动,“富曲也这么想的,他年纪大了,能少打一架是一架,福官正愁没钱收呢,神荼也喜欢这个法子,但是这个办法就一个缺点。“
含烟故意卖关子。
“什么缺点?”我急不可耐地问。
“得阎王大人同意拨给咱们一笔投资,话说这钱可不少,从设计、材料、请工、打桩、建造、后期维护、家具都是开销,我们这些个外人钱还没挣回来就先要投资一点不妥当,就得你这个乖女儿讲讲或许还有可能。”
我都气笑了,敢情给我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头来还是为了拉我入坑,我嘴巴也伶伶俐俐,“是了,别提真枪实弹地建这招待所了,我小时候读探春画大观园,不仅得好几尺生绢、几十上百的画笔、还得工人画的图样,最好是把自个女儿的嫁妆单子也给填上,才好省这一笔呢,大抵画笔尖还得先从动物身上拔了现制呢。”
含烟被我夹枪带棒地一顿说,面上丝毫不见异样。“是了,阎王多风流,子女多,但是能托关系来这地府勤恳上班拿着工资的,也不多几个。大部分仗着面子上抹不开去轮回个富贵风流命,转世了谁也不认识谁。你这孟婆一坐三年冷板凳,就甘心?日子一成不变的,没得叫人厌烦,有人吃肉,凭什么咱们就只喝汤。”
我本摸鱼命,奈何含烟大佬这一番话是强行带我上车,还要焊死车门,拿着大喇叭在我面前叫嚣要干一票大的。
我看着含烟白皙的面庞也涨红了,高挺的鼻梁下,鼻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扇动。
手机突然猛地发出一声刺耳倒计时,离那个老鬼转世的倒计时还差三十分钟。含烟满不在乎地将手机屏幕按灭,与先前态度大不相同,“你好好想想,再想想,这个老鬼交给我处理,三日后必得给我个答复了。你知道,你要来之前,我们都是满心期待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成日里与夜游姑娘打交道,看她宠辱不惊、进退有度的样子,都时常感叹,高门高户的孩子们都应该有这样的气度。”
嘿,可以,激将法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