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由于头顶的虚摩提,整个下层只有边缘才能见到日照,而中心区域几乎是永夜的状态,这一点倒是和辐射避难站差不多。四人背对飞行器坠毁的外海方向,兵分两路朝城中进发,各带了一半笔芯,以天黑时回程为约,目的探明路况并试图寻找食物和水源的补给处。
米奥和安息前脚离开,昼司和夜愿也出发朝西走了。
稍微离开荒废区一点后,路就变得好走了不少,不用时刻担心手中扶着的栏杆已经锈毁,也不用害怕脚下的连接板因潮气腐坏,慢慢的,渐渐有人声传入他们耳朵。
前方率先出现的是一大坨造型杂糅的建筑,一眼看过去,好似一大堆造型各异的小房子被硬生生地黏在了一起,上下错落地拥挤堆叠着,中间连着粗大的管道、铁皮楼梯和滑梯。建筑表面布满了红色的铁锈和青色的铜锈,没有屋檐——这里从不下雨,顶上的气管冒着烟。
夜愿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果然并不是一栋建筑,而是分别固定在不同的枝干框架上,但共享廊桥和连接板。连接板和廊桥顶上挂着紫外线灯,底下晾晒着一些干物和不少看不出形状的衣料。
两人饶过侧边后才发现,这栋粘黏在一起的怪物建筑比他们想象中的规模还要大上许多——夜愿一边歪着脑袋一边朝旁走,试图弄清建筑的边界在哪里,却一眼望不到头。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才是边界,而自此开始,整层片区都是由这一座拼凑黏贴的建筑所无尽蔓延生长的结果。
昼司也震住了,他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小时候看书,看到了一种蘑菇。”
夜愿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一声。
“是一种名为奥氏蜜环菌的巨型真菌,”昼司说,“在全面辐射前的北美洲的蓝岭上,有这么一个巨型真菌。当时的人们在山的各地采样了不少真菌,化验后才发现全部来自于一个母体,而其年龄已经两千多岁了。但其实,它的孢子在不断更新替换,所以这个蘑菇的真正生长年龄其实近九千岁。”
夜愿张大嘴巴:“什么……”
昼司点头道:“它的菌丝网络占地将近一千公顷——整座山岭的菌类,其实都是一个蘑菇。”
夜愿半张着嘴,老半天才点了点头,明白了:“就像这里,每间屋子都是这巨大真菌城市的一部分。”
“但真菌只有一个纬度,是平面的,最多能顺着树根生长。”昼司抬起头来,夜愿也跟着他一起向上看——真菌像藤蔓一样顺着无数钢架管道向上攀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覆盖在他们头顶,而建筑缝隙透出的天空,正是虚摩提大陆的基石。
“生命总能找到出处。”夜愿感叹道。
两人顺着菌丝网络般纵横铺设的的小路向前走着,开始有除了居民主宅之外的小型便利店出现,夜愿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有“香烟”卖,但凑近一看才发现只是一些原始的次等烟叶,是用来咀嚼的。
“主人……”夜愿小声凑到昼司身边问,“我们俩是不是看起来很怪,大家都看我们。”
昼司环顾一圈,少数人避开了视线,但大部分人仍不加掩饰地直视着他们,甚至还探究地上下打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是脏乱了一点,也没什么太过奇特的地方。
“不知道,”昼司回答,“他们穿得才更奇怪吧。”
的确,以虚摩提的角度来看,这里简直毫无品味,乌烟瘴气。稍微热闹一点的片区便开始出现了颜色艳俗的霓虹灯,上面满是错字或各种语言拼贴的消息,告示板上一层覆盖着一层各类交易信息,内容从收购转卖虚摩提走私货物,到有偿的药物试验,再到器官买卖应有尽有。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有人把自己的技能信息做成应证广告附在告示板外围,旁边贴着详情十分模糊但看描述相当不妙的私人招聘启事。
再者就是无处不在的色‘情行业。
街边的各个角落总是站着一两个职业一目了然的人。他们有男有女,年纪多偏长,要么穿着极短的窄裙并袒着半个乳‘房,也有男子半裸上身,穿着后面镂空的内裤,屁股蛋上勒着两条带子。他们看见昼司和夜愿后便十分热情地凑过来,起初夜愿还礼貌地拒绝,后来发现实在应付不过来,只能冷着脸叫他们走开。
其中有几个试了试他们不能成功后,却被一旁的路人问了价,夜愿和昼司尚未走开,新客人和妓女就在一旁的巷子口做了起来——那名女性睫毛和眼线晕得眼周一圈黑,眉毛极细,透着厌世的颓废。她背过身手撑着墙,弯下腰来主动撩起裙子,那男人就从后面垮下她的丁字裤并直接干了进去。妓女甚至没有面露其他表情,只是微微皱着眉,喉咙里却发出毫不相关的甜腻叫喊、虚伪得令人作呕。
夜愿只看了一眼便被昼司拉着匆匆走开——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走到了类似红灯区的地界,连忙朝远方更亮堂一些的地方走去。
“有食物,主人。”夜愿指着街边一溜牌子说,“好多家,我们记一下价格吧。”
昼司皱起眉:“记一下?不现在买,难道等会还要再过来?”
“万一安息他们也买了呢?钱不就不够了。”夜愿说,“而且,万一其他地方更便宜呢?”
昼司从未因为区区几十笔芯动过脑子,有些不耐——他有点饿了,说:“反正食物和水都是消耗品,多买点也无所谓吧。”
“可是万一还有别的需要,我们还要回虚摩提去呀,”注意到昼司的表情,夜愿松口道:“不如先买一点吃的垫肚子吧。”
两人于是就近来到其中一家店,头顶绿色字体红色边框的牌匾闪着几个落漆的大字——林堡第一百货超市。“第一百货超市”只有两排半空的货架和一个橱窗,头顶悬着一盏电压不稳的节能灯。
昼司看见橱窗里摆着的一排压缩干粮就喉咙发干,指着店主背后架子上的金枪鱼罐头问:“这个多少钱?”
对方坐在原地不动,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他指的是什么,眼珠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说:“十二笔芯。”
昼司皱了皱眉——虽然不算什么钱,但他们手上一共只有二十来支笔芯,他没有回应,扭头想要去看看下一家。
他刚转身,对方就说:“十笔芯。”
这下他断定店家是在坐地起价了,果断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不料连续问了几家都是同个状况——这里的卖家似乎完全看人下菜,甚至还喊出了一小块黑面包五十笔芯的荒谬价格,完全无法找出一个物价的基点。
昼司有些挫败地靠在墙边——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体会没钱的感觉,十分憋屈,他烦躁地摸出雪茄夹在手中,发现甚至连剪雪茄的刀都没有。
这时,夜愿注意到角落里传来一道视线,他刚一扭头,那人就飞快地从墙后消失了。
夜愿狐疑地转回头来,不出多时,那道视线果然又爬上了他的背脊。夜愿不动声色地稍稍移动了一下站的位置,通过旁边一块铝板的反光看过去,和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对上了眼。
那小孩儿吓了一跳,下意识“咻”地再次消失了,隔了几秒才重新探出头来。夜愿冲他笑了笑,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笑,脏兮兮的小脸空白了一下,眼神乱飘了起来。
夜愿刻意不去看他后,对方才偷偷打量起夜愿的头发,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墙根又出现了几个半大的孩子,看样子都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第一个男孩儿认识,里面最大的看起来不过也才十二三岁,遥遥围在不远处观察他们。
“这个能卖吗?”昼司把还剩半盒的雪茄翻转过来,“反正也抽不了。”
“可以问问。”夜愿回过神来,说,“那边又有一个烟叶店。”
两人一走动,一群小孩子也跟在后面,只是遥遥尾随着并不搭话,夜愿也就不管他们了。
昼司率先走到烟店前,问:“你们收烟吗?”
那人抱着一个收音机,用沾满黑油的手指摆弄着信号转扭,收音机不断传出沙沙的噪音。他头也没抬,摆手道:“不收,只卖。”
“这个也不收?”昼司抽出一支雪茄摆在柜上,用指节敲了敲台面。
那人不耐烦地转头看了一眼,瞥见昼司的脸后挑起半边眉毛,又更加狐疑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夜愿,终于把目光落在眼前的雪茄烟上,吃惊地瞳孔放大,即刻丢下手里的收音机,小心翼翼地捏住雪茄烟的中段拿了起来。
这下就算他不收自己也不会抽这支烟了,昼司想。
烟店老板明显来了兴趣,问:“这是从来弄来的?”
“这你别管,报个数吧,不合适我就去下家了。”昼司说。
夜愿在心里暗暗惊讶,短短的数分钟里,主人已经学会了这里讨价还价的一套,并且意识到在自己不了解物价的情况下还是等对方先开口比较保险。那人手指在烟管上滚了一圈,露出黑黄的牙齿,说:“五支笔芯。”
昼司摊开手说:“还我。”
对方立刻说:“等等,你还有多的吗?”
昼司冷漠地看着他,反问:“管你什么事?”
烟店老板哼笑了一声,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这里人,要是你有稳定的货源,愿意长期合作,叫我出七笔芯一支……也不是不可以。”
昼司露出了几乎算是轻蔑的笑容,只有短短的一瞬。夜愿注意到,每次牌桌上的上家畏首畏尾不敢下注的时候,他就会短暂地露出这个表情,后来夜愿才意识到这也是演技的一环——他主人只有在自己手握好牌的时候才会这样。
“还我。”昼司又说了一次。
店家有点恼了:“又怎么了?”
昼司从他手中抽走烟,用食指和拇指举着:“我没法和不识货的人做生意。”
烟店老板看了他一会儿,妥协道:“好吧好吧,你说多少一支?”
“你知道这支虚摩提上会花多少钱买吗?”昼司问。
对方扁着嘴耸了耸肩。
“五十笔芯。”昼司说:“一盒二十只,一共一千,而且还是有固定合作的烟叶供应商的情况下。如果像这样单卖散烟,一只一百是常有的事。”
对方下意识大声嗤笑出来,但昼司仍然满脸严肃——对方渐渐收起了笑容,并吃惊地睁大了眼。
昼司接着说:“当然了,我现在没有这么多支,但你可以花三十笔芯买一只试试,要是之后遇到识货的人,你大可以翻倍卖给他,到那个时候,你再问我说今后怎么做生意。”
对方明显动心了,不多时,他掏出一把笔芯,数了数说:“两打,二十四支,不能再多了。”
昼司没再说什么,接过笔芯后放下了雪茄,并嫌脏地偷偷蹭了蹭手指头,一点头说:“祝你生意兴隆,回头见。”
走出两步后,夜愿蹭到昼司身边小声说:“主人好厉害!”
昼司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为这么点钱费这么大劲过。”他摸出其中一打笔芯,说:“拿多出来的这些买吃的,这下你总该没有意见了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夜愿笑了笑,忽然觉得和主人一起沦落困境的场景似乎并不叫他讨厌——他们就像一对普通人一样,为了食物和水发愁,为了几根笔芯斤斤计较。
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林堡第一百货超市”,奢侈地买下了两瓶净水,一罐金枪鱼和一大袋黑面包。夜愿正等着拎东西,衣角忽然被拽了拽。
他低头一看,先前遥遥跟着他的那个小孩儿竟然出现在了脚边——仔细一看,夜愿忽然发现他手上扎着一个粉丝的皮筋,再看他鼻子小小的,眼睛却又大又圆,骨骼轮廓柔和,赫然是一个小女孩儿。只是他头发太短,身上又脏,导致夜愿之前完全没看出来。
“你找我?”夜愿问。
那小女孩儿只是拽着他的衣角,仓皇地左右看,却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怎么了?”夜愿微微弯下腰,此时超市店主看见了,立马喝道:“滚开!滚一边儿去!”
那小女孩被吼得吓了一跳,顷刻撒开手转身跑了。
夜愿错愕极了,回头质问道:“你这是干嘛?”
店家不以为意道:“这些野孩子讨厌得很,每天就知道要钱。”
夜愿摸了摸身上——忽然想起所有笔芯都在主人身上,不悦地说:“她也没有找我要钱。”
店家说:“那就是要偷东西,跟这些小杂种走太近会被弄上传染病。”
夜愿十分不喜欢店家说话的口气,但为了不惹麻烦,还是强忍着没再回嘴。他忽然也体会到了这种迟来的落差感——在虚摩提上的他固然是服务于人的侍从,但也仅限于神坛顶点的李奥尼斯家族之内,就连他都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愤怒、鄙夷又不甘的情感了,不知道主人更是作何感想。
昼司丢过来一大袋相当沉的黑面包在他怀里,说:“走了。”夜愿才回过神来。
两人沿来时的方向回程,走不出两步就听见不知是谁的肚子在叫,夜愿问:“主人,要不要先吃点面包?”
昼司嫌弃地张开修长的手指,说:“没洗手。”
夜愿哭笑不得,示意怀里的两瓶说:“这就是唯一的净水了。”
他抬头张望了一下,说,“那边好像有个非饮用水站,您在这坐着等一下,我去看看。”
昼司免为其难地坐在了一个门户紧闭屋子前的台阶上——他的鞋不适合长途走路,此时小腿和脚趾已经很痛了。他看着夜愿消失在拐角,百无聊赖地拿起金枪鱼罐头研究上面的包装。
“纯天然,无污染,无变异,无寄生虫”,上面有这样几个大字。
他放下罐头,又转头研究起了面包——又硬又沉,昼司怀疑它其实并不太新鲜。
算了,现在也没什么好挑的,昼司想。
他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夜愿却一直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