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直播, 榜一大哥都没有来到直播间。
也不知道是生孟皎的气,还是真的做到断网了。
网络情缘就是如此的虚无缥缈,孟皎只能在远方为这位大哥献上祝福。
转头他就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一边写国内的论文, 一边提前准备作品集, 物色着下一个学校。
经过一年的友利他发现了自己这种没有什么冒险精神以及追求的人,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才不会觉得无聊。
替这边通过诺曼联系上他的主顾完成了外墙的壁画以后, 他订了一张回国的机票。
其实他在A市也没有呆上多久,但飞机降落时他却生出了重归故土的奇妙感觉。
“宝,我太想你了。”早早等候的涂歌第一时间飞奔向孟皎, 眼泪汪汪, 小鸟依人地埋到孟皎的怀里。
孟皎贴心地让他抱了一分钟以后推开他:“行了啊, 再多戏就过了。”
涂歌依依不舍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孟皎:“宝,你竟然容光焕发成这样。”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孟皎的脸颊上长了点肉, 皮相丰盈了些, 打破了面部的凌厉,和肉肉的唇珠一起给整个人添了几分娇憨的味道。
“你这过得也太好了, 和某些人形成鲜明对比。”涂歌点评道。
孟皎忙着抬行李顺口问:“谁啊?”
涂歌噤声, 再开口说:“就那些不可说的男人呗, 说明A市的风水不怎么养人。”
孟皎没当回事儿, “哦”了声。
“你现在住哪儿呢?”涂歌系上安全带, 他来就是为了给孟皎当司机的。
“没决定好,先住在酒店吧。”孟皎感觉自己呆不了几天,连房子都懒得找, 他打算看看后续的时间安排, 如果需要住超过一周以上, 那他就让人把从前买的公寓给打扫出来。
他钻进涂歌的车里,报了酒店的名字,简单洗了个澡,盖上帽子去找孟振华。
孟振华原先多喜欢到处跑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每天老老实实去上班开会。
孟皎特别感动,拖过椅子,把自己那张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蛋捧在手心上:“老孟,老板来慰问你了。”
孟振华被欠得想把文件甩到孟皎的脸上。
孟皎扬起笑脸,睫毛眨了眨。
孟振华抿直的嘴唇慢慢松懈,提起了些弧度。
毕竟算了下日子,他们也一年多没见。
孟振华放下钢笔,端详了下孟皎,想模仿电视剧里心酸地感叹一些什么,发现无从下嘴,只能幽幽感叹一句:“长开了。”
孟皎哈哈大笑。
“你什么时候可以休息啊?”孟皎问。
“快了,谁叫你什么都不会。”孟振华回复,“还得我一把年纪了兢兢业业。”
“没办法,天生艺术家。人不能赚自己认知以外的钱,但可以让好外公帮我把认知以外的钱赚过来。”孟皎撑起手肘,指尖抵住头,心情特别好。
“管理层大换血,我前段时间一直物色人选,不过这也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能解决。”孟振华简单概括了下进度,问,“你这么光明正大的,不怕别人发现你回来了吗?”
孟皎态度懒懒的:“怕什么?本来他们就知道我没死,我也没想着隐姓埋名。那段时间想走是因为心里烦,现在调节回来了,来一个我打一个。”
孟振华满意地点头。
孟皎在孟振华的办公室赖了一个下午,塞着耳机继续玩新的密室解密游戏,和直播间的人插诨打科。
常驻的几位观众询问:[怎么好几天没见榜一大哥了?]
[断网了吧,大家不要沉迷网络,还是得多多关注现实。]
孟皎前面登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那位大哥的头像还是灰色的。
大家大呼讽刺:[天天玩游戏的人竟然说出这种话,太假了]
[那是因为我的现实有人帮我关注了,而网络世界还需要我的开拓]孟皎瞎聊着。
无法无天,也没人能管管他。
专心工作的孟振华受不了孟皎的悠哉,赶他出门:“公司来刺激我了。”
出于尊老的美好品德,孟皎收了手机按了电梯向下。
写字楼的一楼的一隅角落被租来当做艺术展的场地,孟皎这一年逛的艺术展不下于百场,其实没有多大兴趣了,主要是为了不招老爷子的嫌弃。
逛得差不多到点,孟皎跟涂歌约好去吃饭的地点,转身要离开。
几个穿着西装的人迎面向孟皎走来,为首的那个人头发长了些,烟灰色西装,漆黑色的瞳孔,轻轻扫过孟皎。
那道目光停留在孟皎身上的瞬间仿佛因为人为的分秒的细碎切割而刻意拉长,以至于孟皎可以清晰分辨出其中不掺杂质的没有任何感情的静默内容。
然后是移开。
擦肩而过。
像乘车时飞驰而过的景色在视线内留下模糊的色块,还有心脏宛如引擎一般轰隆隆的吵闹振动。
落后他半步的隋清先是眼睛瞪大,然后脸色扭曲,好像喝到了非常苦的中药,眼睛扫过前面那个人的后脑勺再落回孟皎身上,身子已经转过去了头还没转,头身分离。一向沉稳的人头一回露出这种喜感。
发现隋清这样,跟随的那帮人也好奇地望过去,姿势同样格外扭曲,引得旁边人围观。
孟皎微微挑眉,对上隋清的眼睛。
隋清吓得立刻回头。
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薄汗,孟皎翻转手掌,让空气迅速把潮湿的感觉蒸发,低头给涂歌发消息:
[直接去酒吧]
*
“怎么了这是?借酒消愁啊?”涂歌询问。
从坐到这儿开始,孟皎已经跟他碰了好几杯,闷头没有怎么说话。
孟皎端起酒杯:“我没喝不醉,酒精没这作用。”
“没否认愁字,看来是真的愁。”涂歌用自己的专业素养分析,“你明明是去见你外公的,你见到谁了?”
孟皎又不是自己没长嘴,打算说出江越年的名字。
结果涂歌一拍大腿:“见到谁都不重要!让我来为你排忧解难!”
然后点了几个男模。
孟皎:……
几个身材高大长相俊朗的男模很快站到他们面前,涂歌热情招呼:“嗨,让我看看你们的腹肌好吗。”
那几个男模大大方方地撩起衣服:“还可以摸。”
涂歌抛了个媚眼,恭敬不如从命,摸了好几下。
“皎皎要不要试试?”涂歌热情邀请。
孟皎委婉拒绝:“你自己开心就好。”
他自己有,还摸过手感的更好的,没什么兴趣了。
涂歌不在意孟皎的拒绝。
“你有对象了吗?这么做不怕他生气。”孟皎靠在皮质沙发上询问。
据他观察,隋清的醋性估计也挺大的。之前涂歌追求隋清的时候就抱怨过,现在两个人确认关系了,隋清可能管得更多。
“唉,爱好自由,只是摸一摸也没什么的,你别告诉他哈。”涂歌乐呵呵的。
孟皎耸了耸肩,示意他放心,怎么样孟皎都会站到他这边。
几个男模有眼色知道孟皎对他们不感兴趣,主动坐到涂歌身边。
只有一位挨着孟皎坐下,阳光体育生型的,抿嘴羞涩地笑,紧张问:“我可以和你喝一杯吗?”
孟皎举起杯子和他的杯子撞了一下。
虽然顺从了他的言语,但是从表情就能窥见他的疏离和兴致缺缺。
“你叫什么名字啊?”对方问。
“孟皎。”尽管回得很冷淡,但酒液的浸泡让他的声带不自觉有了朦胧挠人的哑意。
涂歌扫过这儿就知道,又是一个希望栽到孟皎身上的“受害人”。
男生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你喝了那么多,不会醉吗?”
“我酒量挺大的。”孟皎回道,思绪不自觉地闪到自己从前装作喝醉酒骗人的模样。
“那可以多跟我喝几杯吗?”男生以为找到了一个话题,可以顺着碰杯时多聊一些。
孟皎回:“行啊。”
等到涂歌和旁边的两位男模叽叽喳喳说完八卦以后,发现孟皎身边那个男生喝上头,话都说不利索了,孟皎还向他们点头示意。
“辛苦了,你们带他走吧,好好休息,小费稍后给你们。”孟皎跟他们说。
都是混着的人精,知道虽然哄着涂歌,但是主话人还是孟皎,他们没再纠缠,搀起那个喝醉的男孩跟他俩告别。
涂歌眼见着那个男生被人架走前眼睛还黏在孟皎的身上,啧啧赞叹了一声。
“皎皎……”他叫了声孟皎的名字。
孟皎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意,转过头问他:“江越年这一年怎么样?”
大家都不长嘴也没关系。
他自己长了嘴,能问。
涂歌惊讶:“你……你怎么主动提江越年啊?”
“怎么就不能提了?”孟皎疑惑。
而且他也好奇,涂歌经常在他面前叨叨顾东林、江越年还有孟初怎么样,但是从来绝口不提江越年。
涂歌自以为自己的觉悟很高,惊讶道:“前男友这种生物不是一般默认已经死了吗!”
孟皎:……
“我又没跟他官宣过,他也没有正经告白,不算前男友,更没有分手。”
“啊?那不就更不值一提了?”涂歌下意识地理着逻辑。
孟皎沉默,马上涂歌就换成嬉皮笑脸的态度,怪模怪样地拖长了腔调:“皎皎动凡心了啊。”
多么难得的机会,才能在感情上逗一逗孟皎,他得抓紧多逗几下。
不过他还是靠谱的,没有把话题扯开多远,回答了孟皎的问题:
“他在你离开以后,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也不跟我们来往了。不过我听周围的那几个纨绔子弟们聊天说,他和你外公联手在整孟津言和孟运杰,顺便踩了几脚顾家的生意。”
这些孟皎都听过,他抓了一个重点:“休息什么?”
“不知道,不过经历过火灾休息一下也没什么吧,毕竟我没经过现场都慌了好几天才晃过神。”涂歌回道。
孟皎皱起眉:“火灾?”
涂歌拿酒润了下嗓子:“对啊,就你给自己放的那把火,他跑进去又跑出来,受了点伤。”
孟皎放下了酒杯:“他跑进去做什么?他好好的那天怎么会来我家。”
江越年那段时间跟他在冷战,消息都不回,莫名其妙跑到他家做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涂歌思考,“可能那天是你生日吧。”
“啊?”孟皎从没想过这个原因。
被气昏了头,忘记日子,就记得那天老黄历写的诸事不宜了。
难怪他听说顾东林和孟津言那天也有去他家的时候还觉得奇怪,这两个人怎么跟约好了似的。不过没心没肺地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老天爷都要吓一吓他们,没想到吓到了江越年的头上。
坏事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算诸事不宜。
“你原来不知道,我以为你都算好的,怎么样下刀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涂歌哭笑不得。
孟皎沉吟着用指尖点上额头。
“那你现在要和江越年复合吗?”涂歌眼神里闪着吃瓜的光芒。
孟皎思索了片刻,先前喝酒的时候没感觉,结果该动脑的时候大脑就开始罢工,转不过来,但他顺寻着心脏的跳动说:“要。”
涂歌恨不得立刻点上一盘瓜子开始嗑起来。
孟皎没给他机会,站起身,没有继续发表什么感情宣言:“我回酒店了,你也喝了酒,叫隋清来接你吧。”
涂歌撇嘴:“我自己能回去。”
“这是闹变扭了?”孟皎了然,“那行,我帮你叫个代驾。”
涂歌摆手:“我自己能行,放心吧,到家了我跟你报平安总行了吧,我再喝会儿。”
确认涂歌神色清明,孟皎拿起手机先离开。
出了酒吧门口挺远,走在马路边上,孟皎的步子越来越慢,渐渐停在一个路灯下,划开手机屏幕轻点几下。
晚风一吹,孟皎身上的酒气就散了不少,但拨出去的电话没有打算挂断。
播出之后孟皎开始计时,也不知道第几通电话江越年会接起来。
或者江越年也有可能直接把他给拉黑了。
播出到挂断总共要五十六秒。
孟皎数到五十四秒的时候,感觉到手机的触屏变了一种感觉,轻轻振了一下耳膜。
户外的蝉鸣和风吹树叶声响在左耳,江越年安静的呼吸声在右耳。
孟皎没想过接通,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在舌边轻轻转了一圈,最后问:
“你的伤口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