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梵音提着大包小包到曾老家时,曾老正在跟段老吵架。
两位老人家吵得不亦乐乎,沈梵音在门外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格外清晰,而且还是因为她。
曾老拉开门看到沈梵音,顿时眼睛就亮了。
他甚至都没让沈梵音进门,直接转身朝段老嚷嚷:「看看看!我就说吧,音音最爱的当然是我这个大师父啊!过年去你家了根本不是证据!」
段老反唇相讥:「来看你就是喜欢你?我看音音是喜欢婉婉!再说,我比你大三个月零十一天,我才是大师父!」
「你要不要脸?我和音音认识的时候,你还窝在山沟沟里画你的破画呢!」
「我会翻身了你还没从娘胎里爬出来!」
沈梵音:「……」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矛盾点?
她现在走来得及么?
显然,来不及。
曾老一把把沈梵音拽进家门,嘚瑟的睨着段老,扯着大嗓门说:「哎呦音音,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沈梵音:「不是给你的。」
曾老直接选择性忽略了她这句话,一边接购物袋一边说:「说了你几百次了,你来就来、别买东西乱花钱……」
沈梵音:「您真没说过。」
曾老面不改色,提着大袋子特地在段老面前绕了一圈又一圈:「早饭还没吃呢吧?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想念为师的炸酱面了,我这就给你做去啊!」
沈梵音:「现在十一点。」
曾老停下脚步,看向她的眼神依稀能看得到火光:「熊孩子你就不能配合一句?」
沈梵音:「不能。」
段老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曾老骂活该。
曾老转而看向他:「你猜当初为什么我让音音紧赶着拜师?」
段老的笑声戛然而止,声音都虚了几分:「怎、怎么了?」
曾老一拍沈梵音:「来,给你二师父狠一个!」
沈梵音:「……」
为什么她被要求表演的节目如此诡异?
沈梵音揉了揉眉心,低垂着眸子朝他们挥了下手:「师父们慢吵,我只是路过。」
「你要去哪儿能路过我家客厅?」
「去婉婉姐的房间。」
沈梵音说着就朝楼上走去。
曾老意外的没拦她,任凭段老如何嘲笑,他自巍然不动。
只是沈梵音走了两分钟就回来了,她站在楼梯旁,哀怨的看着曾老:「师父,婉婉姐不在家这种事,您能不能在我上楼之前告诉我?」
曾老理直气壮:「你只说你要去婉婉的房间,又没有说要找她!」
沈梵音:「……」
得,现世报了。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不得不跳进这趟浑水。
「师父们,吵什么呢?」她勉强扬起个笑脸,「我最近不是忙着开店嘛,你们应该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吧?」
曾老和段老对视一眼,二人楚河汉界各坐一边,齐刷刷的盯着居中的沈梵音,异口同声的问:「那你说,我们俩谁才是大师父?」
进门后连口水都没喝的沈梵音目视前方,尽可能把水端平:「天地君亲师,二位师父在我心里一般重。」
「不行!必须分个大小出来!」
沈梵音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我分不出来,也不能分。」
「为什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晚辈,要恪守晚辈礼节,怎么能置喙长辈的辈分行序?」
沈梵音表情严肃,「而且师父们,你们都是行业
泰斗,是晚辈心中的灯塔,你们难道不应该用有限的时间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为这么一丁点儿无伤大雅的小事斗嘴,你们这是对行业进步的不负责。」
「……」
「这种虚名有什么意义呢?时代更迭如此迅速,虽然时代不在乎你是谁,但你们也得抓紧时间追赶时代的步伐不是?不然过几天你们就会发现,时代不止不在乎你是谁,它还把你的成就都抹去了。」
「……」
半晌,曾老指着沈梵音问段老:「你没听过她讲道理是不是?不用珍惜,以后多得是。」
段老嘴角轻颤:「我好像知道你让我别后悔的原因了。」
沈梵音:「一经拜师,概不退货。师父,您后悔得太晚了。」
「……」
「那、那啥,要不音音你先说你来找婉婉干什么吧?有什么事儿吗?」
「您不打岔的话,我现在都坐上回家的车了。」
「……」
气氛终于和谐了,沈梵音的心情也放松了几分。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才说:「师父,我参加比赛的那件婚纱,我想用婉婉姐的尺寸来做。」
曾老一愣:「你确定?」
给曾婉婉做婚纱,她扛得住?
沈梵音笑了笑:「我想很久了,既然心理医生没有很好的治疗办法,那不如就试一试,如果不成,也没有大碍。」
「你是看到了苗坤的德行,才敢用这方法的吧?」曾老叹了口气。
沈梵音垂眸不语,嘴角的笑格外冷。
的确如此。
如果苗坤活得风生水起,那她真不敢尝试唤醒曾婉婉。
与其第二次受伤,倒不如躲在舒适圈里。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了解曾婉婉,若她真能恢复,看到苗坤这德行后她只会觉得开心。
若能好好生活,为什么还要沉浸在过去?
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曾婉婉能照顾好自己才是最优选择。
沈梵音问过陆路,她也觉得可以这样适当的刺激或许会让曾婉婉恢复如初。
曾老望着她,思忖片刻后点头:「可以。」
这些年来,他从未放弃过治好曾婉婉,医生看过无数,却都没有效果。
哪怕沈梵音的办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会放过。
他拿出张纸,写下曾婉婉的尺寸便把它递给沈梵音,眼中却仍带着担忧:「别太勉强自己。」
「嗯,师父放心。」
她收好纸,本想再陪师父们探讨一下时代和人生意义,但他们完全不想搭理她,连推带赶的把她送出了门。
沈梵音刚出门,隔壁的门也开了。
「嗯?是你?」-
「大哥,咱兄弟三十年的交情了,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可以么?你这样我害怕!」
青山居里,祁琰看着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菜,握着筷子的手抖啊抖,一口都不敢吃。
景泽珩又给他夹了块排骨:「我没事。」
祁琰都快哭了:「你都给我夹了几十次菜了你说你没事儿?上次我住院,我让你帮我倒杯水你都懒得搭理我!」
景泽珩皱起眉头,垂眸看向自己特地戴在右手上的戒指。
是他展示得不够明显还是祁琰瞎?
他沉默片刻,直接把右手杵到了祁琰眼前:「来,我给你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