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问题,不需要回答。
她的一个眼神,他心中便有了答案。
整整一下午,景泽珩都在思考是否要把真相告诉沈梵音。
处理盛华的危机,他几分钟便有了决断。
可面对她,只是一句话而已,他想了几小时也不知道是否该说。
他知道她想知道真相,也知道她不会想要所谓的「为她好」。
可告诉了她之后呢?
他看了眼她因为奶奶的事疲惫不堪的双眸,咽下了嘴边的话。
「没有,还没查到。」他说,「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小孩已经很苦了,他想,他应该再把情况查明白一些再告诉她。
沈梵音有些疑惑,皱眉看着他:「真没查到?」
他从茫茫人海中捞出来一个苗坤,只用了十几分钟。
现在却找不到关然?
景泽珩表情坦然,声音也和缓了下来:「这里是海城,地不熟,有些难度。」
「好吧。」沈梵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哥,有消息了就告诉我哦,我什么都挺得住。」
「好。」
沈梵音上楼去帮奶奶洗澡了,景泽珩坐在原处,凝眉长叹口气。
程野给他递上一杯茶,低声说:「老板,小姐似乎不太信,恐怕瞒不了多久。」
「嗯。盯紧关然,我明天去见她。」
「好。」
苏沐在外边浪了一天才回来,提着大包小包,也不知道她打劫了几家店。
「音音,你看,这条披肩不错吧?我给奶奶买的,春寒,刚好用得上。」
「音音,明天咱们早起去求个平安符怎么样?我听洛凝姐说,海城的兴泉寺求姻缘最灵了!」
「音音……」
「你先把嘴闭上。」沈梵音头痛得要命,「你的房间不是在隔壁院子吗?」
苏沐扑到她的床上,双手托腮望着她:「我怕你害怕特地来陪你的,怎么样?贴心吧?只要六八八,贴心沐沐……」
「停。」沈梵音直接捂住了她的嘴,「我问你个事儿。」
苏沐被捂了嘴,只有点头的份儿。
「你今天和关然师姐在一起时间比较久,她有没有什么异常?」沈梵音问。
苏沐的眼睛转了又转,最后摇头,拉开沈梵音的手说:「她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啊,上了飞机就睡觉,应该是最近没休息好吧。不过曾大哥倒是挺奇怪的——他来海城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一直陪着我们,也没听他说有什么事情要办。」
苏沐说着,突然戒备:「该不会他也想对你不利吧?他和关然是一伙的?」
沈梵音:「你明天去买点儿海参吧,我听说那玩意儿补脑。」
「哦哦,好的,给奶奶是吧?」
「……」
沈梵音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想和苏沐讨论问题。
众所周知,苏美人只有无处安放的美貌。
她把脸埋进枕头,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回去睡吧,我今天太累了不想怼你。」
苏沐没走,戳着她的脸继续念叨:「音音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人会变很正常啊,你遭人恨又不是一两天了,正常。」
「……」
「你要不然还是自己回忆一下吧,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和关然说了欠捶的话,惹得她不惜黑化来针对你?」
「……」
「其实也不用想,你的每一句话都很欠儿……」
「你是在逼我动手?」
「……走了走了,晚安!」
世界终于清净了。
沈梵音趴在床上,从枕下拿出了那本相册。
看着那一张张名片,她轻蹙眉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次日,阳光明媚,磷光铺满海面。
沈梵音一大早就被苏沐拽着去了兴泉寺。
她百无聊赖的看着一群人向和尚问姻缘,心情很复杂。
无意冒犯,但,真的有用吗?
沈梵音靠在一棵樱花树下,数着花苞思考人生。
粉嫩的花苞含羞待放,与暮鼓晨钟相伴,花儿似乎都多了几分灵气。树上挂着无数祈愿的红色丝带,好好一棵树,担负了树生不该承受之重。
沈梵音打呵欠的时候,一条丝带飘摇掉落,不知是哪个粗心鬼没系牢。
她伸手接住,免去了谁的姻缘掉入尘埃的下场。
她正重新把丝带系到树枝上时,一个小沙弥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对她说:「施主,求姻缘吗?」
沈梵音看了他一眼,认真摇头:「不求。」
小沙弥个子不高,二十刚出头,抱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扫把,双手合十笑眯眯的望着沈梵音:「不求姻缘的话,平安符了解一下?」
沈梵音:「……?」
沈梵音……了解了一下平安符。
原因无他,小沙弥怀里的扫把让她怵得慌,没来由的就想起了扫地僧的传说。
十分钟后,沈梵音拿着一摞平安符,很想把跪在佛前诚心许愿求小哥哥的苏沐拽过来,让她好好学学什么叫营销。
小沙弥又塞给沈梵音一条红色丝带:「小僧与施主有缘,赠你一条佛前开光的姻缘绳。」
沈梵音:「……」
她没看错的话,这条红绳就是小沙弥随手从一边的桌子上随手拿的吧?万千红绳中平平无奇的一条。
小沙弥细心指点:「你可以在没有经文的地方写愿望。」
说着,他又给了沈梵音一支笔。
沈梵音沉默半晌,在空处写下一行字:
「愿景泽珩早日脱单。」
她放下笔,边整理红丝带边问:「挂树上就行了吗?」
她的问题却没得到回答,抬头一瞧,小沙弥早就没了影子。
忽悠了她的钱就跑?
沈梵音有些憋气,攥着那条红丝带走向大殿前方的一棵樱树,踮起脚尖把它牢牢地系在了树枝上。
「愿我哥今年不被催婚!」
她双手合十,难得认真。
清风拂过,红丝带飘摇着在她脸上拨弄,沈梵音顺手抓住它,拍了张照片发给景泽珩,另附一句:「哥,天命我替你求了,你加油!」
景泽珩看着丝带上的字迹,哑然失笑。
她若能再替他尽一尽人事,他大概很快就能脱单了。
给她回了个「好,我努力」,景泽珩便放下手机,看向了病房的木门。
隐约有说话声传出,是两个女人在聊天。
「……这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数量不多,他们那边管得也严,你先吃着,我再想想办法。」
「好,我就不客气了。」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听说你昨天又咯血了。」
「没事,还撑得住……机场那边给你添麻烦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