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帝城降落时刚好午夜十二点,奶奶到底年纪大了,虽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可现在依旧哈欠连天,很是疲惫,沈梵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的一边胳膊,亦步亦趋的跟着老人家。
景泽珩扶着奶奶的另一边胳膊,对沈梵音道:「我们先在帝城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普林斯顿。」
「嗯,好。」沈梵音点头应下。
景泽珩说与她们一起来M国后,沈梵音便再没管过行程这个问题。有海城之行珠玉在前,她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儿。
的确不需要她来操心。他们刚出机场大门便被凯斯酒店的礼宾车接上,一路顺遂的去到酒店,前后不过一个小时。
为了照顾放暑假的蒋竹悦,张姨未能与他们一起过来,沈梵音接过了照顾奶奶的重任,伺候老人家洗漱后,便用最快的速度把她安置到了床上。
奶奶长舒口气,看着床边的沈梵音,眼眶突然湿了。
她伸手握住沈梵音的手,满眼温柔:「音音呐,辛苦你了。」
「嗯?」沈梵音正在喝水,闻言眨巴着眼睛望着她,「怎么辛苦了?我没干什么啊。」
奶奶缓缓摇头,用力握了握她的指尖,自顾自继续说道:「明天把我送到普林斯顿后你也出去玩玩,我有同事和学生一起,你就不要跟着了。」
别人家的孩子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正是跳脱爱玩的年纪,偏偏她家音音连出国都是第一次。说到底还是被她拴住了,若不是为了她这老婆子,孩子怎么会过得如此辛苦?
奶奶心中五味杂陈,鼻间微微泛酸。
沈梵音给她掖了掖被角,笑着应承:「好,您就别担心我了,我自己出去玩去。」
奶奶很累,越累越睡不着。她侧过身,望着灯光下沈梵音姣好的脸蛋问:「音音,你最近多走走看看,如果你喜欢这边,我就应了这边的邀请,咱们出来也是好的,离你那……离他们远点儿。」
她的音音越来越出息,她可真怕某一日那个大孝子又跳出来缠着孩子。
沈梵音眸光微暗。
她垂眸思忖片刻,还是没把聂峰已经来找过自己的事儿告诉奶奶,免得老人家糟心。
她轻声道:「他若真想找我,我在哪儿他都能找来。奶奶,您就别操心这事了,我现在凶着呢,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她攥紧拳头摇晃两下,笑盈盈的朝奶奶展示着:「他敢来,我就一拳头砸过去!」
沈梵音心知奶奶这把年纪绝不会有太强的事业心,也放不下她的学生。且在安大的话,学校里还有师兄帮忙瞧着奶奶,医院里的人她也熟悉,若到了这边,当真是无依无靠。
「你好好想想,别……」奶奶皱起眉头,显然不信沈梵音能打赢了谁。
「奶奶,」沈梵音打断了她的话,倾身依偎到她的怀里,「您看,就算您这边有工作签证能顺利过来,我可没有公司收留啊,我就不是老实上班的料,若把您一个人丢在这儿大半年,我哪放心得下?」
「而且啊,我的工作都在安城呢,去别的城市开个分店我都力不从心,更别提在别的国家开店了。」
奶奶把她揽进怀里,豪气十足的说道:「那咱就不开店了啊,奶奶养你。」
「哎呦,咱家老太太这么有钱呐?那明天早饭我要买两个煎饼果子,吃一个看一个。」
「啧,不许浪费……」
祖孙俩说笑着睡着了。
沈梵音第二天到底没能买两个煎饼果子,她连一个都没吃到。
酒店有自助早餐,且附近方圆一公里没有煎饼摊。
吃着精致的烟熏火腿三明治,喝着香醇的咖啡,
沈梵音颇感遗憾:「啃老的计划又胎死腹中了。」
说罢她便瞧见了景泽珩,又笑了:「也不是完全失败。」
没啃到奶奶,啃着哥哥的了。
景泽珩不明就里:「嗯?」
沈梵音笑嘻嘻的摇头,不答话。
不过她却把这事记下了。出行所有的费用都是景泽珩拿的,她真不能如此心安理得。
给他钱是不可能的了,她哥必然不会要,八成还要念叨她一顿。
不给钱的话……
饭后,沈梵音看着她和奶奶昨晚住的套房价格,肝疼的倒吸口凉气。
汇率折算下来要八万夜,再算上乱七八糟的花费,她总不能送景泽珩一辆车吧?
该怎么还这个人情,这问题让沈梵音有些头疼。
没人给她太多时间思考,这件事也只有她在困扰。十点钟他们便出发前往普林斯顿,甚至都没仔细看帝城一眼。
普林斯顿距离帝城不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罢了。
他们到时,安大的其他教授和学生都已经到了,酒店是学校统一订好的,沈梵音本想与奶奶同住,奶奶却用一句话打消了沈梵音的念头——
「我平时还得指导学生学习,你别来碍事。」
沈梵音倒不觉得自己会碍事,她只是怕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
幸而酒店还有空房间,她和景泽珩一左一右的夹在了奶奶的房间的两侧,只要老人家开口,他们便能第一时间赶到。
「哎,李教授,你可算到了。」远远地,一个沈梵音略有些眼熟的老教授来了,似乎在学校里见过,他走近了看到沈梵音,便说道,「这就是你家小孙女吧?孩子可真孝顺。」
奶奶拉着沈梵音的手,笑呵呵的点头:「是啊,孩子不放心我自己来,非得要跟着呢。音音,这是数院的王教授。」
「王爷爷好。」沈梵音笑靥如花,乖巧打招呼。
王教授连连点头,又瞧了眼一旁的景泽珩:「这是你的孙女婿?」
奶奶顺势拉过景泽珩的手,解释道:「我家大孙子,一起来的。」
景泽珩虽感遗憾,还是与王教授打了招呼:「您好。」
王教授看着景泽珩,眼睛倏地亮了:「哎,李教授,你家孙子结婚了没?我学生李娟娟你是知道的,多好的一个孩子,刻苦又努力,论文写得也好,让两个孩子见见?」
「是哦,这孩子的论文我是看过的,当真很不错……」
沈梵音缓缓转头看向她哥,那眼神似乎在问:你想要一个写论文很厉害的女朋友吗?
景泽珩:「……」
或许人上了年纪就喜欢给小辈牵线搭桥,这些沉迷于学术研究的老人家们也无法免俗。不过是一起吃了个午饭的功夫,景泽珩便看到了七八个姑娘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晃悠。
沈梵音憋笑憋得快要内伤了,拿刀叉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景泽珩看着这没心没肺的小崽子,曲起手指敲了下她的头:「再笑,就让你替我想办法脱离这局面。」
沈梵音错愕的看向他:「甩这么大的锅给我,哥,你能安心吗?」
景泽珩:「能。」
沈梵音:「……」
看着她震惊的目光,景泽珩的声音放低了几分:「你不是挺会给我断桃花的么?去吧,加油。」
沈梵音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你确定让我去?这儿的学生这么多,万一有哪个刚好也喜欢男人怎么办?」
景泽珩:「……?」
她的这个「也」,是什么意思?
景泽珩最终还是没敢推沈梵音出去给
自己挡枪,倒不是怕她识破惊天的一句「我哥喜欢男人」,而是怕自己不扛着这些,那些人会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他瞧见了,这里的男学生更多。
幸而下午的时候他们便去参加研讨会的开幕式了,整个酒店瞬间空旷,只剩下了无所事事的景泽珩和沈梵音。
沈梵音有些无聊,敲响了景泽珩的门。
「哥,你忙不?」
「不忙。」景泽珩穿着休闲装,反问,「出去玩吗?」
沈梵音连连点头,眼中带着抹兴奋。
第一次出国,她总不可能一直窝在酒店里吧?
普林斯顿依着大学而建,没有太多高楼大厦,乡间小镇的模样,空气格外清新。此时这里汇集了全国各地的学者和学生,各种肤色语言交织一处,每个角落都有各色探讨声。
沈梵音拿着个甜筒,一路看来,她无奈轻叹:「我原以为我只是整个酒店最废的人,现在看来,我可能是整座城里最废的那个了。」
景泽珩轻笑着说道:「术业有专攻罢了,你让他们去画设计图也不可能。」
沈梵音瞬间又有了自信,重新扬起了笑脸。
望着她的笑靥,景泽珩的眼底尽是温柔。
可惜的是这边并没什么娱乐地点,他们俩绕了半圈,最终进了家电影院。
电影院不大,观众只有他们俩,放着一部老片子,《怦然心动》。
看着电影中的岁月静好,景泽珩问:「梵音,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问题让沈梵音着实愣了好半晌,她认真思考良久,转头看向他,软乎乎的回道:「硬要说的话,你这样的。」
景泽珩的心漏跳了一拍,转头便瞧见小孩明亮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正要开口便听到她又说:
「除了你我也没和其他年龄相近的男人过多接触过啊,我总不能喜欢我师父那样的吧,我又不图他的退休金。」
景泽珩:「……」
说得好,下次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