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功成身退,电子门没了阻挡,缓缓闭合。
偌大的办公室里,沈梵音轻垂着眸子,琢磨了半天,还是欲盖弥彰的说了一句:「我刚刚在工作,手机静音了没听到,正想给你回拨电话,王叔就打来了。」
「嗯。」景泽珩点头,语气温和中带着小心翼翼,「梵音,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沈梵音咬了咬下唇:「嗯,我也有话对你说。」
可能谈恋爱这件事根本就不适合她,这种被拉扯情绪的感觉让她陌生又不安。
她不喜欢猜忌,也不喜欢猜忌的自己。
「我先说。」景泽珩不由分说道,「南郊的房子是给你,一直是。」
沈梵音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但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起,更没想到他会如此解释。
沈梵音茫然的看向他,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写满疑惑。
景泽珩来得匆忙,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如何填好这个一时嘴欠挖下的坑。
他只能直接拿出证据来。
「你看,这是我今年三月份时收到的设计部最终装修图。」他打开手机邮箱,找出那封邮件打开附件给她看,「就算这房子上没写你的名字,但至少这个工作间的设计你能看出来是给你的吧?」
邮件上的日期做不得假,那与她的工作间如出一辙的设计也不会骗人。
沈梵音看了一会儿,声音不自觉的小了几分:「可是他们说那是你给女朋友建的。」
因为看照片,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沈梵音可以问道他身上萦绕着的淡淡酒气,景泽珩也被她的发香撩拨着心神。
这个「金屋藏娇」的大坑是景泽珩自己挖的,但他当真不知道是如何传出去的。
他觑着她的眼神变化,试探着说:「可能传变样了?」
沈梵音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好像在思考这事的可能性。
相对于一个陌生的老板娘,她心中的天平当然更倾向于景泽珩。
可她被自己绕进去了,被白月光的问题缠绕着,总觉得不安全,忍不住去瞎想——或许未来某一天,在她把心完全交付给他后,有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勾勾手指就把他抢走了。
大部分女生在面对前女友的问题时都做不到冷静,不可能不胡思乱想,更何况沈梵音本就没有安全感,更缺乏对爱情的信任,想得更多亦在情理之中。
景泽珩看着她不安的眼神,轻轻抬起手,试探着把她拥入怀中。
沈梵音的身体僵硬片刻,到底没有把他推开。
可她就只是这样僵硬的被他抱着,没有丝毫回馈。
景泽珩感觉得到她的情绪变化,眼底划过一抹坚决。
这一次,他不能再骗她。
如果不能让她真正的安下心来,他恐怕会永远失去她。
景泽珩深吸了口气,拍拍她的背说:「梵音,这儿有些黑,去你办公室说吧。」
「嗯,行。」
沈梵音轻轻点头。
她信他,却不敢相信未来。
她真的怕。
办公室干净整洁,略有些小,没有沙发。落地窗边的小茶几上放着平板电脑和水杯。平板电脑早就休眠了,水杯也空了不知多久。
景泽珩看她脚步有些拖沓,心知她这是折腾一天太累了。
他索性转回身,抄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到办公桌上坐着,自己则双手撑住桌沿,把她拘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倒是也不想如此对她,只是他怕接下来的谈话让她难以接受,又跑了。
这时候可没有合适的人去替他看着奶奶的去向,她若是真跑
了,那就找不到了。
沈梵音今天累极了,反应速度都慢了许多,直至坐到桌上她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以这般姿势相处,沈梵音的脸开始泛红。
她皱起眉毛,尽可能的严肃道:「你别闹,我们好好说话。」
「嗯。」景泽珩点头,「来,我们聊聊我们的初恋。」
沈梵音懵了。
聊、聊初恋?
有必要这么直接吗?
沈梵音的心很慌,想知道,却又害怕直接掀开这层纱。
如果他说他的初恋刻骨铭心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让她不要吃醋怎么办?
沈梵音的手指死死地抠住桌沿,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声音发虚:「要不……改天再说这个?」
「不,今天说。」景泽珩的声音低缓,却格外坚定。
他拉起沈梵音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捉着她的手指抚过他脸上几不可见的伤疤。
「梵音,你不是问我这道疤是怎么留下的么?」
「呃……」
沈梵音不知道他这时候提起这道疤是为什么,只能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从他的眼中看着自己的倒影。
他的眼睛很亮,似乎有星星。
景泽珩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他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六年半以前,九月,雷雨天,我被国的人盯上,差点死在外边。」
沈梵音一怔,心跳开始加速。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的眼中紧张之色更浓。
她不敢发问,不敢打断他,更不敢去打开在自己心中沉睡的那段往事。
景泽珩把她腮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一字一句的说:「我这辈子都没那么狼狈过,手机因为挡了颗子弹损毁,甩开他们后想叫人来接我都不行。」
「我逃到一条路灯坏了小巷就再也走不动了,还好有个小孩放学路过,她借了我手机,因为害怕,连手机都没要,丢给我转身就跑。」
说起往事,他的嘴角缓缓上扬,像是又看到了昔年那个胆小的小姑娘。
血色从沈梵音的脸上褪去,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事。
比如金织奖上,她觉得熟悉的背影,比如在最初与他相处的时候,她偶然间会觉得他格外像「他」。
后来为什么她没再如此感觉过?或许是因为他们越来越熟悉,她把「他们」弄混了。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咬了咬下唇,她艰难开口:「后、后来呢?」
她的嗓音哑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期间的颤抖她自己都感觉得到。
景泽珩的大手缓缓抚过她的背,无声的安抚着她惊慌的灵魂。
他说:「后来,我用她的手机给祁琰打了电话,得救了。那次伤得真的很重,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正常行走。」
「我去还她手机,但是脸上的伤痕太难看,只能戴上口罩,免得吓到她。」
沈梵音发现,她的掌心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嘴巴也干涩得厉害。
她盯着景泽珩,有很多问题想问,有很多话想说,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揭开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