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注定无眠。
简白刚用平乐的顶流恋情转移走网友的注意力,紧跟着宋雯的死讯便传到了她这儿。
她愣了许久,呆呆的坐在办公椅上,任凭秘书如何喊她,她都没能给出反应。
简白至今还记得,她被任命为公关部总监的会议结束后,苏星慕便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你也知道,娱乐圈压力大,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儿心理问题,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一些人是卖惨装的……不过宋雯你得多上点儿心,她是真的。」
「与宋雯相关的一切负面的新闻,我要求你不计任何代价,压下去。」
「能做到吗?」
简白记得啊,当时她说,能。
很肯定的说能。
可是……
这一次,她失误了。
失误的代价是,宋雯死了。
「晴晴,宋雯自杀了。」
于晴放下剧本,不敢置信的看着经纪人:「你说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经纪人缓缓摇头,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手里的剧本:「不突然,昨天晚上,宋雯的经纪人就打电话给我过……你的试镜,就是她用来让咱们约束粉丝的交换条件。」
「啪嗒」一声,于晴手里的剧本掉在了地上。
再抬头时,她也红了眼眶。
「怎……怎么可能呢……她、她之前还和我撕番呢……」
眼泪划过脸庞,是惋惜,也是心疼。
「警察叔叔,音音她不会有事吧?」苏沐握着宫洛的手,小声问。
其实,她的双手也在颤抖。
一个白天还一起工作的人死在眼前,哪怕交情不深,也很难冷静。
「她有景先生,不必担心。」宫洛说着话,把苏沐拥进怀里。
他轻拍着她的背,问:「吓到了是不是?」
苏沐抿了抿唇,眼泪掉了下来。
她刚才一直担心沈梵音的情绪,自己倒是忘了难过和害怕。
现在被宫洛抱在怀里,她这才哭出声来。
「她……其实她很好的,她真的很好很努力了……音音说……已经有办法了……有办法了啊!」
「为什么要她死呢,为什么只抓着她不放呢……陈黎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呢,为什么不是我呢……」
「她说还要吃橙子呢……」
宫洛微皱着眉,紧紧地抱着苏沐,无声的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他可以理解她的感受,就像他第一次看到队友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无力和悔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那时的他,想的与她一样,为什么不是我呢?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总会让人留下无尽遗憾,继而痛彻心扉。
现实面前,无人生还。
景泽珩把沈梵音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沈梵音靠坐着,蜷起膝盖,把下巴搭在膝头,她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不语。
景泽珩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梵音,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
沈梵音抿着唇,眼尾红了半边。
她默默地往前挪了挪,靠到他的怀里。
景泽珩的手收回,抱住她。
「哥,我就难过一会儿,一小会儿。」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轻声说。
「好,」景泽珩抱着她颤抖的肩,眼中尽是心疼,「乖,梵音,如果需要发泄情绪,你可以多哭一会儿,别忍着,家里只有我,不会有别人知道。」
「嗯。」
她轻轻点头,没哭。
她的确为宋雯的死伤心,难过,有一瞬间也的确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
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算没有她,星锐如日中天,必然挡了平乐的路。
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沈梵音有些累了,厌倦了。
她很怀念去年的这个时候。
那时的她和苏沐刚刚开起婚纱店,穷,但是每天想的事情就只有如何做好婚纱,如何经营.
现在她有钱了,却也失去了太多。
她出门要戴墨镜了,一点儿小事都会被放大,摊开在很多人面前,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和祁瑾斗,景泽珩的胳膊上落下了一块疤,奶奶也差点儿出事。
她……也没有师姐了。
沈梵音突然很想很想关然。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会儿是关然在她身边,她会对自己说什么。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身边,有两个人永远也见不到了。
如果可以,沈梵音很愿意回到去年,回到那个穷开心的时候。
心里痛得好似压了一块巨石,沈梵音呼吸有些困难。
她抬起头,看着景泽珩说:「哥,我明天想去看看师姐。」
「行,明早我陪你去。」景泽珩点头,没问她怎么突然要去墓地,只是哄她,「那早些睡,好不好?我陪你。」
沈梵音点点头,没拒绝:「嗯。」
她不是第一次在他怀中睡去,但却是第一次她在他的怀里却依旧睡不踏实。
关然和宋雯交错在她的梦中出现,还有他的声音,低缓的哄着她,一直在告诉她别怕,他在。
沈梵音本能般的抓牢了他的衣摆,生怕他也离自己而去。
她的手就那么大,能抓住的实在有限。
次日,天刚亮,沈梵音便睁开了眼睛。
「醒了?」
景泽珩似乎一夜没睡,不然无法解释他眼底的血丝和如此及时的话语。
沈梵音轻应了一声,头昏沉沉的,很疼。
她昨晚这一觉,睡了与没睡差别不大,不,应该说是睡过才更累。
她坐起来,揉了揉额角,轻声说:「我去洗脸。」
「嗯,去吧。」
景泽珩没陪着她一起去,只是拿了件黑色的连衣裙给她放在床上,然后便去做早饭了。
夏末的清晨,阴天,闷热。
沈梵音把一束雏菊放到关然的墓碑前,拿出纸巾轻轻擦拭墓碑上她的照片。
关然的遗体捐给了医学院,这个墓,其实只是个衣冠冢,是沈梵音坚持要留下的。
她不想关然来这世界走一遭,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师姐,我想你了。」
她轻声说。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没告诉关然自己的烦心事,也没扰她清静让她保佑自己。
她只是想她了。
沈梵音在关然的墓碑前站了半个多小时,转过身时,她看到一道年迈的身影正慢吞吞的朝自己走来。
霎时间,沈梵音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