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众人点头,朱允熥再次开口,“反制事做不得,但不代表无事可做,一个月的时间,工作之余好好想想,中原内那些是我们朋友,那些是我们的敌人,敌人之中那些可以变成朋友,那些是顽固分子,九月中旬我们好好商议一番,是时候转变我们对中原的姿态了!”
“家主,看眼下的情况,今个是走不成了!”
望着脚店外的暴雨,熊三脸色与天色一般阴郁。
家主平安这两日很不对劲的。
感觉像是在逃避什么厄运……平日视“乌麟”为兄弟的家主,连续两日来不断消耗“乌麟”的脚力。
若非这场大雷雨挡住了步伐,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快出保定府了。
自密云到保定府,感觉走的并不快。
可这是没走驿站的情况!
“跟店家说一下,从现在开始不要在继续接待,也别离开脚店,我们包了!”平安神色平静,却难压眼底的焦虑。
“家主,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下课而已!
调令南京罢了。
不是熊三贪慕享受,实乃是他不理解啊,有官船坐为什么不坐,就算不喜水路,陆路也可以走驿站,何必找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脚店?
至于危险?
熊三根本不担心,真当他们这帮兄弟是死的!
“为什么?”
平安看向自家的心腹,嘴角抽了抽,“因为我感觉到有人要我的命!”
未出密云营地,这只是一个念想,甚至可以说是妄想!
路上跑了一天一夜,平安是彻底将前后一系列的事给理清。
甭管他的思考是结果导向,还是证据导向,如今平安严重缺乏安全感,一日不抵应天面见朱元璋,他一日不能安心。
士族的手太黑了。
真当士族只会以毛笔诛人心?
别傻了,门客死士这些东西,最初可就是士族搞出来的,历史上无缘无故被消失的的人难道还少?
“谁?”
闻言,熊三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完全不敢想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自家家主可是上位的养孙,不说是皇亲国戚吧,怎么说也沾了天子之气。
往日燕王朱棣都要因这一点,礼让家主好不?
“知道就行了,夜里留个心,具体是谁,如何行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多的留心都是有必要的!
今日在此拖延了一日的,快速南下破局的办法已经废了,明日咱们往西走,入山西过洛阳,再找渡口过黄河!”
有劣势自然也有优势。
平安可不觉得,想杀他的人势力已经大到遮天的地步,可布千里眼线盯着他。
眼下只是一切没着落,心里空着慌,没办法不去多想,真实的情况可能远比他所想要好。
“是,今晚我和老枪值夜!”
熊三嗡嗡的回答。
一改早先的放松,看似松松垮垮的身体实则已进入战斗准备。
“留心就是了,也有可能是我多想!”
目光从山林收回,平安钻进脚店。
……
“家主!”
晋城城外张家,一片充满山西建筑特色的院内,张家管事蹚着积水,头顶着豆大雨点冲进内院,“这是刚刚收到的来自南昌的飞信!”
张家盘踞山西已有数百年之久,真正的发家与元朝中期,不说根深蒂固吧,至少张家的脚步已扩散到整个黄河以北。
张氏有三脉,原本最出挑为三房,靠盐引发家,与边军打成一片,通过张家远房亲戚张辅与朱棣建立联系。
朱允熥出东宫拉拢沈秀和,沈秀和带来了张载言则出自长房一脉,为长房长孙,经过几年的努力与族中算是夺回了话语权。
选择了琼海,张家老宅内除开年老不想走的,年轻一辈几乎没了影子。
“怎么大的雨,还有飞信传来,看来是出大事啊!”
张家老太爷张坦之,如一尊雕像坐在屋中太师椅上,直至管事走进书房方才睁开眼睛,“讲!”
“南昌飞信,密云卫指挥使平安南下道路,恐有士族拦截,望我张家可行助力,搜查平安,同时代为安置!”
“平安?”
看着家中的老管事,张坦之浑浊的目光逐渐明亮,“平这个姓有些少见,老夫要是没记错的话,早先年有一大将叫平定,对吧!”
“家主好记性,平定大将乃大明上位之养子,洪武早年曾从我晋城北上,之前大公子的书信中也有写到,平安乃大王钦点大将,让我们与北平府留心!”张管事快速说道。
“难怪老夫觉得怎么熟悉!”
张坦之笑道,不急不缓的说道,“去吧,通知其他六家,该是我们出力的时候了!”
“是!”
张管事退出书房,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是个机会,不能错!”
张坦之看着管事背影,脸上露出深意。
商贾之家,每一步都难走,张坦之不知自身还能为张家执掌多少年,还能庇护子孙多久。
他只知道在现有的基础上,张家要站稳就不需不断添加筹码。
琼海打破了他们身上的枷锁,子弟们不需再低人一等,能读书也就能做官。
可这不够!
张家缺一个人,少一个可以在张家子弟成长起来之前,在其死后与琼海对张家进行庇护的人。
没机会那等,眼下机会来了,那就不能放手!
平安是大王选中,只要到了琼海其晋升速度绝对快,搞不好一张宰辅之位已经为其准备好。
如今这样的人有麻烦,张坦之怎么可能不伸手?
“张周!”
“在!”
人影从书房内走出,青衣在身,如士林文士一般站在面前。
“都听到了?”
看着自家培养起来的死士头领,张坦之抬头笑道。
“平安,密云卫指挥使!”张周冷冷的说到。
“去吧,找到他,保护他,跟着他去琼海,到了琼州之后,你和你的家人就自由了,下一批去琼海人中,会有你的家人!”
“家主!”
听完这一席话,这冷漠如冰,神色如铁的男人露出几分慌张。
“琼海是不兴有奴隶,我张家自然不会违背,有心日后就帮一把!”
说完,张坦之手杖朝着门外一指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