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墓志铭

黎蒙透过窗户，正好看见一名穿着墨绿色邮差制服的男子，急匆匆的把一封邮件塞到门口的邮箱。

“是其他分身的信件还是来自提亚纳的？”

4号告诉过黎蒙，有一位分身就潜伏在普利兹港口，但是这位分身的保密程度很高。前往贝克兰德的分身，只有在彻底失联之前，才可以通过邮件的方式联系他。

其他时候，不可打听，不可外传，更不可占卜。

他拿出钥匙，走下楼梯，从邮箱中取出邮件，发现上面盖着提亚纳的邮戳。

是洛克尔先生来信了。

“尤利乌斯先生敬启：

晋升读心者之后，世界更让人绝望，充满了污秽和肮脏，还有欺骗。

但是我已经不再害怕它们，因为我看见了自己的内心，也是同样的污秽和肮脏，还有欺骗。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它们，就像水一样在人群中流动，或者说传染。

好吧，我知道你其实不想看这个，那我直接进入正题。

我在黑渊古堡中，确实见到了一位希望获取鬼鲨之血的先生，他答应以720镑进行购买。

他看起来很像是官方的超凡者，但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了熊熊燃烧的欲望火焰和隐藏极深的仇恨，如果你真的要和他进行交易，请务必慎重。

他给出的方法是：在普利兹港口白玫瑰区鹈鹕街的勇士与海酒吧，和老板威廉姆斯进行交易。

在那之后，你只要把属于我的手续费转到我的银行账户就可以了，我把它写在信笺的最后。

我并没有发现成年风滚草的消息，我会继续帮你留意的……

我在鲁恩经济发展银行的账户是：XXXXXXXX

“期待我们更好的合作。你的朋友，洛克尔·拉瓦尔。”

黎蒙合上信笺，薄薄的一张纸在他手上飞快的燃烧，眨眼间化为灰烬，消失在空气中。

“正义小姐，你的生意来了。”……

铁门街83号。

这里已经是贝克兰德极为偏僻的地方了，甚至连门牌号都没有，只能靠口头相传来记住各自的住址。

这是一栋破烂而狭小的联排房屋，没有任何暖气或者煤气管道。

里面的设施之破乱陈旧，让人很难想象这是在贝克兰德。

“铁钳”基德轻轻的推了一下二楼靠左的木门，门没锁，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油漆已经完全掉落的木柜和一张极为简陋的木床，一位头发稀疏而苍白的老人躺在上面。

7月末的夏天，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老人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依然瑟瑟发抖，仿佛冷的厉害。

看见有人进来，老人浑浊的双眼终于有了点生机，双唇无力的蠕动着，想发出声音，可是基德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看着眼前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老人，“铁钳”基德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去，提起柜子上的水壶，准备给老人倒碗水。

他晃了晃水壶，空的。

他提着水壶走到楼下，熟练的翻过简陋的围墙，进入隔壁的房屋。

三分钟过后，他提着水壶，又走进了老人的房间。

从壶中倒出来的水，还有着些许温度，散发出淡淡的白色雾气。

他双手端起碗，轻轻的送到老人嘴边。

老人费力的吞咽着，大片的水渍润湿了他胸口的衣服和被子。

一碗温水下肚，老人似乎神色好了些，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是小基德啊，怎么有空来见我这个将死的老头子，不是说不再见面了吗？”

“铁钳”基德皱了皱眉头，准备开口反驳，最后还是稍微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语气已经变得柔软。

“我遇见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你可能知道。”

“我在“塔索克南岸旅店”的时候，遇到了一件怪事。”……

随着基德的讲述，老人本来已经层层叠叠的皱纹变得更多了。

“直到离开铁门街，那种危险的感觉才彻底消失。我在外面躲了一个星期，才回到铁门街。后来我又去了“塔索克南岸旅店”，旅店老板葛瑞迪先生告诉我，他多年积攒的182镑，就在那天丢失了。”

“我们一起回忆了当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认为可能是一个外地人做的，只不过手段非常隐秘。”

“这让我想到了你，太像了，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老人脸上的皱纹似乎略有舒展，想起了一些让他感觉稍微舒服一些的事。

“基德啊，你总是这么较真。”老人略微摇了摇头，“可惜你做了我们这一行，再认真也没有用，早晚会和我这一样，腐烂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不，我绝不会这样，绝对不会和你一样。”

基德把碗重重的顿在桌子上，语气略有愤怒。

“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一切的代价。”老人似乎为了省点力气，闭上了眼睛。

“好了，趁着还有一口气，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感觉很不安。”基德握了握拳头。

“作为报答，我可以让你停止腐烂。”

“我想要一口好一点的棺材，至少得柏木。”老人虽然语气微弱，但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基德的语气有些发冷。

“你不也没变吗？人那有那么容易改变，不然我就不会提这个要求了。”老人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看在你最后一次的份上，我答应你。”基德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几句话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你的全名叫什么？我应该把你放到哪个墓园？”

“我就欣赏你这一点，看来你是不打算糊弄我。换成别人，我还真的不放心。我叫什么来着，我想想。”老人不紧不慢的语调，让基德莫名有了火气。

“阿尔托斯·蒙斯克，啊，我是蒙斯克家族的长子，我怎么成了这样。”说道这里，老人沉默了好久，才接着往下说。

“至于墓园，风暴之主早已经抛弃了我，你把我埋在蒸汽教会管辖的墓地里吧，随便那里都成，他们不在乎这个。”

“最重要的，别忘了墓碑，还有墓志铭，我说了你一定要记好，千万不可出错。”

看着基德铁青色的面孔，老人终于停止了唠叨。

“阿尔托斯·蒙斯克，世界上最聪明，善良，勤劳，节俭的人，蒙斯克家族的骄傲，蒸汽与机械之神忠实的信徒，贝克兰德道德的楷模。”

“好了，我记下了。”

“你背一遍我听。”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到塔索克河里去！”

“年轻人，一点都不讲道德，像我这样六十九岁的老人家，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难道你还不能满足吗？”

“我说我记下了。”基德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