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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末正常地从家中出来,路上与族人打着招呼。
只是慢慢地,速度越来越快。
出了石墙,脚尖一点,便如飞鸟一般跃至一棵巨树的树冠之上。
武道天眼视野里,树脉山海茫茫延伸至视野尽头。
而一股陌生的气息却明晃晃如夜中之火炬,在山中深处,与他遥遥相对。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安分守己,也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为什么却总有搞不清楚状况旳人……”
林末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林家庄,无数袅袅的炊烟上浮,汇聚于一起,最后融入空气中。这是独属于饭点的烟火气。
唰!
下一刻,整个人直接消失在原地。
茫茫树海顶端,有风吹过,造成林海波涛的景象。
而一个人影则在树海之上不断闪烁挪移。
很快。
属于人的痕迹慢慢消失,山势越来越高。
连绵的山体之上,树木也越发虬劲粗大,山兽异种随处可见。
十数息时间不到,林末便出了大延山,进入了泰淮山脉深处,来到了一片地势稍平的林地。
这片林地树木要稍微低矮些,品种应该是某种果树,不少枝丫上还挂着青色鸡子大小的果实,数量很是不少,就跟挂得灯笼一般。
不远处还有一群较之普通灵猴强壮不少的凶猴,正小心地躲在远处繁密枝叶间。
它们躲的不是林末。
而是果林前的一道人影。
人影只有两米多的身高,身材不算魁梧,穿着一袭玄色劲装,一头莫西干发型,戴着半张黑色面具。
面具遮住了右半边脸,露出的右眼瞳孔颜色为蜡黄色,看起来就像是野兽。嘴唇上有两个银环,给人平添了股凶悍气息。
“不愧是灵台宗双子星之一,人称降龙高僧的真正天骄,能追踪吾之气息,并以如此快的速度来到此处,单论这份能力,便已配得上江湖中的名声,坐得稳那清凉寺。”
男子声音有些粗糙,好似喉间有东西碍着,令人听着很不舒服。
直言不讳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言语虽然有赞赏之意,但更多的是高高在上之感。
‘降龙高僧?’林末微微眯了眯眼。
经上次悦山一行,打灭了黑佛教一行人后,他名声大震,经过灵台宗喉舌的经营,最终便获得这样一个光大正的名号。
意为降龙之力,道德高僧。
对方能直接叫出这个名字,意为其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以及……毫不在意。
既不在意他外界显露的实力,也不在意他身后的灵台宗!
“高僧谈不上,阁下不请自来,登门拜访,不妨明说。”林末面色不变,沉声问道。
“我名月图牙。”莫西干男子舔了舔嘴唇上的银环,“至于缘由……”
他正常的眼睛里流过一抹厉芒:
“据我所知,崛起于微末的你,并未真正上过界域战场,也没有去过泰淮江前线,所以有人托我问一下你,你对于千羽界是怎样的看法?”
月图牙言表,上前一步,两只手张开,声音变得有些狂热。
“千羽界……”林末有些惊讶。
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样一问。
原本还以为是黑佛教,或者玉侯府,甚至慈航一脉来人,没想到其居然来自千羽界。
如今珞珈山三关初建,泰淮江关也戒备森严,淮平沿岸甚至村庄城镇都通通搬迁,改立为军事重镇。
这样风声鹤唳的情况下,那边竟然还能派出人过来?甚至于堂而皇之出现在他面前?
他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独特的味道。
“还真是千羽界啊,不知道你的特长是什么。”林末忽地笑了笑。
“特长?”月图牙没有明白林末什么意思,眉头微蹙,
“你是当今淮州的天才,年纪轻轻便有了赤县真君的实力,但也仅限于此,不过如今道祖真君降下法旨,愿给尔等机会,如若加入我等,可聆听道音,得传道典,若机缘够,也有成仙之机,与天地同寿,逍遥人间。”
他的赤县官话发音很标准,显然练习了不短的时间。
“聆听道音,得传道典,还需要机缘足够……”林末喃喃道,上下打量起莫西干汉子。
月图牙不知为何,在林末的目光打量下,只感觉浑身不自在,就连肌肉都在不自觉颤抖。
他压抑住心中的不适。
“这是自然,想要获得力量,哪能不付出代价?”他面色一板,作了个凶狠的表情,沉声道。
“不……比起你说的,或许我有种更好的方式。”
林末平静地说道。
“嗯?……”月图牙沉默下来,看着除却刚开始惊讶,现在却沉静似水的林末。
体内法力开始流转,皮肤下,一块块肌肉像耗子一样在跳动。
不算魁梧的身材一下子如点燃发动机一般的汽车,开始无声动了起来。
“有点意思,虚名之下的井底……”他忽地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嘭!
话没说完,只听见空气中出现一声爆响。
无数黑色的气流从眼前之人身上狂涌而出,犹如浪潮一般,不断朝四周席卷。
气流呈烟状,无论是巨树还是石块,擦着就裂,碰撞就碎。
一瞬间,空气便被旋成一道道涡流状。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眼前突然一黑。
一抹巨大的黑影遮住山边半垂的太阳。
原本立于他十米开外的林末,骤然出现在他上方。
正常人的身材,像被吹气一般,在剧烈膨胀变大。
在那澎湃的黑气中,变得五米左右,一块块肌肉犹如磐石,黑色的鳞片呈菱形,边缘处有红纹,覆盖于肌肉之上。
身后粗大如柱,披着黑色令人生寒鳞片的尾巴,犹如蛇蟒,盘绕于身后。
周身环绕着黑色的电流与火焰。
额头处有两根白色犄角耸起,落于黑色眉勒之上,黑色的瞳子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分裂的豆状瞳孔急速旋转,金色的一瞳则好似流淌着烧灼的岩浆。
仅仅是瞬间,表现儒雅随和的高僧和尚,一下子便仿若成了世间最恐怖的怪物异兽!
“你!……?”月图牙还在发懵,可在本能危机下,终究瞬间反应过来。
原本便在暗中运转的法力猛然爆发,紧绷的肌肉疯狂跳动,随后两条粗大的手臂带着全身的力量,呈交叉状往前一档。
“月光卫道术!”
一声异界发音的咆哮声。
蒙蒙的白光瞬间暴起,如流水一般在扩展,最后变成一个蛋壳,将其整个人包裹。
轰!
下一刻,一声爆鸣。
恐怖的余波往外扩散,一下子吹得岩石土块翻飞,灌草木丛皆弯腰。
犹如平地惊雷!
苍白色的蛋壳直接破碎,变成星星点点纷飞在空气中。在急速淡化。
蛋壳下,月图牙依旧双臂交叉,面色表情凝滞,好似没受一点损伤。
只是仔细观察,其全身却在猛烈地以高频颤抖,仿若在承受着剧烈的余波压力。
眼里更是有明显的惊骇震动。
开什么玩笑?
仅仅一拳,便打破了他苦练了数十年的月光守道术?
淡白色的液体如小蛇一般蜿蜒自其七窍中流出。
不,准确说,那就是蛇!
无头无目,犹如蚯蚓。
其名为月虫,是千羽界的一种恐怖异虫,效果为吞噬血液蜕出月壳。
月图牙修炼得月仙守道术便是于体内种下无数月虫,再以九十九个阴时阴历孩童心头血平和月虫凶性。
等到月虫蜕壳九次方才大成。
大成之后,守道月壳可抵御水火焚烧,刀割斧砍,甚至道术轰击。
只是现在,林末一记偷袭,直接将他的守道月壳打破,甚至于随着恐怖的掌力,一股诡异的劲力还侵入了其体内。
有炙热,有麻痹,有穿透,有震荡,十数种特效夹杂,疯狂搅动着他的身体,对他造成二次的伤害。
“不错的味道,比起宗政占波的血液,更为清凉啊。”林末轻轻舔了舔手指上的白色血液,脸上露出略感兴趣的模样。
他脚下所立之地,开始自发腐蚀漆黑,身后的巨尾不时轻擦地面,形成条条或深或浅的沟壑。
“能受我一拳而不死,有点意思啊。”
林末有些感慨。
顺利凝聚死魔心,种种功法相继圆满的他,实力到了何种程度他都有些搞不清楚,面对能以轻伤为代价,接他一击的月图牙,他来了些兴趣。
尤其是对方那白色的防护罩,这等防御手段,如果可以,他也想要。
“你不是林末!……你……你究竟是谁?!”
月图牙脸上的白色月虫瞬间破碎,满脸的白血依附在面上,像是又戴了层面具。
此时除了双瞳外,其余地方一片素白,显得整个人更为诡异。
而借着这样的手段,原本波动的气息都是稳定了下来。
“我?……你来找我,结果还不认识我……”
林末面色恢复平静,反问道。
月图牙眼角在抽搐。
据他所知的情报,灵台宗灵台一脉是佛家一脉,手段虽然有金刚手段,但大抵都是道德高僧,有慈悲心肠。
这种人最好欺负。
这也是他为何接任务,选择林末为目标的原因。
心想的便是敬酒罚酒一起上,先殴打林末一顿,再以家族,甚至以附近几处城镇为代价要挟,慢慢调教收服。
可现在……
眼前的林末,你跟我说是道德高僧?
光是那恐怖的巨尾,高大的体型,以及满身的肌肉鳞片,说是那群修祖道,最后道化失败的怪物都可以了!
“罢了,你认不认识我,其实也不重要了。”林末的左眼中,三个豆印骤然一凝,灰色的无色界自身上往外扩散。
一瞬间,五颜六色的天地猛然变成灰色。
天地失色!
死魔心凝练圆满后,无色界同样发生了改变。
在此时的无色界域内,他已经能自主控制其中事物的崩碎与否,譬如此时,在他的界内,便是一处牢笼。
“既然来了,便融入我的体中,成为我强大的资粮……”
“你真以为你是道祖真君?!”
感受到周身灰色的界域,月图牙明白其作用,心中无明火起。
本就不是祖道莽夫的他,根本不擅长硬碰硬之战,对方偷袭打伤了他,竟然真以为赢定了?
“我会杀了你!再将你的家族亲人,通通变成月魂!”
月图牙咆哮着怒声骂道。
骂声夹杂着赤县语言与千羽界语言。
同时身上的玄色衣衫瞬间破裂。
白色的光芒再次如流水般将其环绕,肌肉开始拉长变粗,一圈圈结合盘绕。
转眼整个人便变成三米多的魁梧体型。
通体呈苍白的色调,每一条梭形的肌肉更化为一条条无目的白蛇,交错结成一张张痛苦的脸。
周身则围绕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如带子般。气息变得诡谲多变。
竟然生生隔离开了灰色的无色界。
“接下来,迎接你的痛苦!”
月图牙扬起右手,周身无数白蛇随之嘶鸣,一圈圈白色的气环重叠向上,汇聚于手掌,最终变成无数如锋刃般的白光。
轰!
一圈圈光轮轰然脱手朝林末砸去。
原本只是如盘子一般的光轮速度越来越快,在空气中拉扯出轰隆的音爆声,迎风而长般,变得越来越大,仿若在吞噬着碰撞到的一切。
仔细看,那一圈圈光轮竟是一条条衔咬着自身之尾的白蛇!
这些蛇轮,瞬间便涨至如蛇山一般大小,张开巨大的嘴,狠狠扑向林末整个人。
噗!
只是下一刻,风波平息,一切戛然而止。
犹如前方有一堵无形的墙,声势骇人的蛇轮直接与之碰撞,随后便再也动弹不得。
“哦?有意思的手段。”林末露出微笑,左眼的黑芒越来越深邃,“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下一刻,他猛然张开嘴。
灰色的界域里,一张五官神似林末的面孔出现,直接张开一道吞天噬地的巨大黑口。
恐怖的吸引力下,一下子牵引着周遭的一切。
原本硕大的山的蛇轮好似直接被一道道无形之物锁住,直接被强行朝黑口扯去。
那一条条白蛇在挣扎,轮形状廓已经变形,好似有灵性,只是无济于事。
哗啦!
一条条白蛇彻底被拉入黑口之中。
巨大的面孔消失不见。
“不错的味道。”
林末擦了擦嘴,缓步朝前走去,身上不知何时,环绕起一条若隐若现的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