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水见卿酒不说话,又接着道:“卿娘子,就在早前,我被邱小姐派人侮辱,正当绝望无助的时候,是卿娘子你,给我赎身,救了我,让我不用受邱小姐的糟蹋……
卿娘子,您的大恩大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请受了乐水一拜!”
乐水说着,就自顾地对着卿酒磕了一个头。
卿酒见此,连忙将他扶了起来,道:“你不必如此,我想起你了,乐水。”
她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经乐水这么一说,就完全想起他来了。
乐水,她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在一条小巷子里曾经遇到过一起几个女子欺负一个男子的事件。
那几个女子是邱珊的手下,那个男子就是乐水。
当时因为邱珊威逼乐水成为她的人,乐水因为已经有未婚妻主了,不从。
于是邱珊就命自己的手下去羞辱乐水。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经过了发生这件事地小巷子,出手给乐水赎了身,还将邱珊的人打跑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跟邱珊解下了梁子,后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她记得她从邱珊的手中救下乐水后,就给了乐水一笔钱,让他回去好好生活。
如今看起来,他的生活似乎过得不太好。
卿酒看了乐水身后的那一裹凉席一眼,道:“你未婚妻主的病,最终没有治好么?”
卿酒记得,乐水当时之所以卖身到了邱家,就是因为自己的未婚妻主生病,她没有钱去治,所以他才去了邱家,之后被邱珊缠上。
乐水听了这话,最终整个人都暗淡了下去,似乎有什么堵在了他的胸腔。
过了好一会,他的呼吸才顺畅了过来,对卿酒艰难地点了点头,眼中都是悲伤的情绪,道:“正是,我的妻主,最终还是离我远去了……”
说着,他回头,往那个草席上看了一眼,眼中的悲伤情绪,更加浓烈了。
他的这般模样,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不由得随着他而悲伤。
卿酒见此,也颇有感触。
乐水的未婚妻主,已经变成他的妻主了么?
这个乐水,对自己的妻主,倒是情意十足。
先前将自己卖身到邱家,就是为了给妻主积攒药钱。
后来誓死不肯从了邱珊对他的轻薄,是因为要为自己的未婚妻主守节。
现在他的未婚妻主死了,他还要卖身,给自己的妻主一个风光的葬礼。
全然不管,他的妻主,现在是一个死去的人,而他就这般卖身葬妻主,日后赔上的,或许是他的一生。
卿酒并不知道,乐水和他的妻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有过怎样深刻的情意。
但但凭乐水对他妻主这样深厚的感情,这样不顾一切地付出。
无论如何,这都让卿酒感动不已。
这个世界最缺的,就是真心。
尤其是浓厚的真心。
卿酒也向来敬重,有着这样浓厚真心的人。
她看着在乐水的白衣上,写着“二十两卖身葬妻主”几个大字。
她对身后唤了一句:“古容,给这位相公三十两。”
古容虽然有点混,但也不是不讲情义之人。
见乐水为了自己的妻主可以做到这般。
听到卿酒唤他,他也没有犹豫,从袖中拿出了三十两银子,交到了乐水的手中,道:“这是我们酒姐给你的,日后你便跟在酒姐的身边,做牛做马,知道么?”
乐水的手轻轻颤抖,从古容的手中接过了银子。
旋即,他的眼泪掉落了下来,对着卿酒重重地磕头:“是,多谢这位相公,卿娘子,日后我便跟在你的身边,做牛做马!”
卿酒听到这话,顿时汗颜了。
她连忙将乐水拉了起来,道:“不必要你做牛做马,这三十两银子,算是我赠予你的,你带回家去,好好地将你的妻主给安葬了吧,剩下的钱,就留着自己过活,日后好好的,该从悲伤里走出来,好好做你自己了。”
乐水听了卿酒的话,却是不依不饶地接着对卿酒磕头:“不,卿娘子,你三番两次地帮我,对我有大恩大德,我若不在你身边做牛做马,根本无以为报!求卿娘子不要嫌弃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吧!乐水一定好好服侍卿娘子!”
同时,他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乐水的悲伤,已经走不出来了。”
这话,像是在对别人说的,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的。
卿酒见乐水如此,忙又去拉他:“乐水,我说过了,不必如此,你我既然相遇,是你我有缘,我愿意出手帮你,那也是我自愿,跟你没有关系,所以我不需要你的谢谢。
听我的,你好好地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也不必再多说些什么了,拿着银子,好生去安葬你的妻主吧!”
但乐水却是不依不饶,他攥住了卿酒的裤脚,眼中噙着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卿酒,道:“卿娘子,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能不对你有任何的报答呢?卿娘子,你将乐水当成什么样的人了?乐水不是那种之恩不图报的人!而且……”
说到这里,乐水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模样更加可怜了:“而且,乐水没有父母,妻主照顾乐水长大,是乐水唯一的亲人,现在妻主去了,等乐水将她安葬好了之后,乐水也没有地方去了……
卿娘子,你买下了乐水,却不要乐水,是不是对乐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卿娘子,你说乐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乐水一定改!只求卿娘子不要抛弃乐水!”
这话说的。
卿酒顿时有些无言了。
她这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好像是她抛弃了乐水一样?
她的确是好心帮乐水,单纯被乐水的情意所打动,也没想过让乐水付出什么。
但乐水这副样子……
“不如这样,你来绮丽坊做事吧!我看绮丽坊正缺人手呢!”
卿酒正欲说些什么,古容已经在一旁对乐水道。
按照乐水现在的说法,乐水的确是十分可怜的。
本来就没有亲人了,跟他相依为命的妻主还死了。
等他将妻主安葬了,只怕他的确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既然这样的话,让他去绮丽坊,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古容心想。
但,古容如今这么想,若是让他知道,他的此番举动,不久后会给卿酒带来什么,只怕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