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碌碌
驴车走在平坦的大路上却不显得颠簸,这一路过了大河,靠山屯这一行人几乎就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难民,显然越往北走人烟也越稀少。
这都已经走了六七天了,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苏以安愈发奇怪了。
“这地方人影都没有,怎么路这么好走?”
脚下的大路比之前他们逃荒时候许多地方还要好,明显还是有人维护的,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见人,何况这地方人烟稀少的,谁会费劲来修路?
“应该是商路。”
苏爸爸小声道:“北方又不是真没有什么宝贝,不说别的,山里的人参和皮子就是好东西,这边离京都不远,商人肯定不会放过这边的利益,也就是去年大灾荒”
到底是苏爸爸,这一路上赶路可没闲着,就分析出了真实原因。
“咱们来这边还是对的,有这条路,再有山里那些好东西,咱们在这里躲上几年,到时候太平了,愿意回去再回去。”故土难离,虽然如今这边还很偏僻落后,但是他们一家人,还是向往的。
“我可不想回去了,我还是愿意在这边生活。”苏以安想着山林里那些好东西,就嘿嘿直乐。
“我这一路上在林子里丢了不少新种子,回头咱们慢慢也种上,到时候靠这些高产的东西和新奇的种子就能赚钱养家。”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驴车上抱着书本算啊算的龚泽勋。
“唉,我觉得养人还挺费钱的。”就那小子,怕是真有动作,就得掏空好多人的家底,幸好她家底厚实。
苏景安捂脸。
人家说了要你养吗?
真是自作多情。
苏爸爸知道自家闺女的德行,这就是个没事儿想歪歪的,压根没当回事儿。
“泽勋这孩子认学,是个实诚的。你瞅瞅,你把人打扮的跟个小丫头似的,还一口一个‘福宝姐姐’的叫着,人家泽勋一句话都不说,还配合你。”
苏爸爸前世也不是没有见过熊孩子,龚泽勋出身那么好,竟然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简直不敢相信。问题是,他年纪还这么小,经历那么多的苦难依然心中有光明,这个太难得了。
苏以安觉得,自从自家爹收了龚泽勋这个徒弟吧,就有点儿飘了。不就是知道了龚泽勋的身份吗,咋地,还想去揍人家亲爹后娘啊?
“老苏啊,我觉得吧,咱们就一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还是踏实过日子吧。”挑衅大将军啥米的,还是有点儿玄乎啊。
“嘿,这会儿想起来咱们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了,刚刚不还想着养人吗。”苏爸爸想到了那个离开的罗水生,就有点发愁。这世道咋这么乱呢,小孩子都要打打杀杀的。
苏以安不乐意了。
“老苏你咋拆台呢,我养人也不耽误我做小老百姓啊。”苏以安唧唧咋咋的,不服不忿的冲到苏爸爸身边往他身上爬。
“哎呦你都多大的姑娘了,咋还耍赖掐人呢,我跟你说哈,别学你娘那一套。”苏爸爸嘴上倔强,却还是把闺女抱在了怀里。
苏以安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大声道:“娘,娘,你快管管你家老苏,他欺负你闺女呢。”
“唉,你这孩子咋挑拨我跟你娘的感情呢,孩子他娘,你别听福丫的,她就乱说话。”
“不是,苏子川你刚才说别学谁那一套呢?”苏妈妈显然听到了动静,气势汹汹的就过来拽耳朵,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
老太太坐在驴车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嘴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家人拌着嘴也不耽误赶路,反而有说有笑的,都对新生活充满了向往。
苏以安笑笑过后,下意识的看向身后,依然跟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人跟着。
顾景黎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了看,眉头微微蹙起。
“他不会回来了。”他突然开口,声音是之前那种冷冰冰。
嗯?
景黎哥哥这突然说的什么怪话?
苏以安愣神的功夫,就听他幽幽开口,“他要是想回来,也就不会不辞而别了。人家走都没告诉你,就是不想再见面了,别管什么原因。”这小丫头,莫不是真以为那小子功夫好,就觉得他比自己厉害不成?
说的好有道理。
苏以安不知道少年人心里那些弯弯绕,只是叹了口气。
“跟咱们过安稳的日子不好吗,他那种生活,哪里能安生下来。”苏以安想到罗水生身上那些伤,就不信他是自愿的。哪个孩子愿意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啊,何况他还那么小。
苏妈妈正好听到这句话,也想到了罗水生,就叹了口气。
“我都跟水生说好了,回头他认我当干娘,我就当咱们家多一个孩子,他都答应了的。”这话,她之前只跟自家男人说过,却没想到那孩子突然就离开了。
由不得苏妈妈不多想,“以安啊,你说,是不是我把人家孩子吓到了?”
“那不能够。”顾景熙却不由分说的打断苏妈妈,“那他该是多忘恩负义啊。”傻子都看得出来苏家人的善良,明明之前那小子也是很开心的。
顾景黎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小子,不会以后还回来吧?
不行。
“福丫,我教给你的心法给我练起来,你现在太弱了,别走这么慢,咱俩去前面。”顾景黎突然有了紧迫感,拽着苏以安的脖领子就往前跑。
苏以安只觉得风呼呼的刮着,心里成千上万的小羊驼驼奔腾而过。
啊啊啊,我不要习武,我不要学什么劳什子的心法,鬼知道那些晦涩难懂的话都是什么东西,她一个好好的青年,重来一次,躺平她不香吗?
可惜,她的景黎哥哥依旧是那个固执的人。
一路上催着她习武,时不时的还搞偷袭,把个路赶的跟逃命似的,苏以安简直气的磨牙。
可就是这样,半个月后他们站在一处地势平坦的河岸边上时,顾景黎轻轻地揉了揉苏以安的头。
“不错,进步很大,轻功终于入门了。”
苏以安懒得搭理他,看着脚下的河流和身后的大山,小姑娘下意识的张开手臂。
终于到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