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会有特殊情况,非让你们做多,做杂了。”
赵婼看着赵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姑,都怪我。”赵颖吐了吐舌头,模样煞是可爱,使得赵婼也生不起气来。
“吃吧,回家再论此事,并且今后,将家中生意多加照顾,多多学习,偌大的赵家,如今也快容不下我了。”
赵婼叹息,眉目间似有解不开的愁意。
“不会的小姑,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赵颖神色焦急,欲要安抚,却被赵婼打断。
“吃饭。”
一时无言,李霄坐在最里面的桌椅前,静静的听着这一切。
不多时,两人碗中都已干净,将碗筷收起,赵婼这才看向李霄,笑道:
“怎么样,好喝吗?合不合你的胃口?”
李霄知道,赵婼说的是那一桶茶叶。
“很好。”李霄点了点头,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我们便回去了,下次我给你带些其他种类的茶叶。”
李霄本想拒绝,毕竟无功不受禄,但是赵婼却接着解释道:
“别误会,这都是新上的茶叶,种类繁多,我也不会品茗,就便宜你了,你选择几种,我好明白哪种好卖。”
“回去吧。”
最终,李霄点了点头。
两女离去,仅剩下李霄与胡白甫。
明明可以很快吃完,胡白甫却好似不舍,一直在慢慢品尝,碗中至今还有许多分量。
“不知李兄家住何方?”
半响,胡白甫抬起头来,望着李霄,那模样就像是深宫怨妇,看着自己情郎,让李霄浑身不得劲。
“就在此地。”
李霄指了指脚下。
胡白甫点了点头,叹息道:
“李兄好歹有个家啊,不像我,飘零半生,不过一无根之人。”
李霄心中虽然有些同情,但是也很想说一句:难不成看错了,不是书生,是个太监?
毕竟无根嘛
不过李霄也没有曲解意思,轻声道:
“是家,还是枷锁,还不一定。”
仅仅一个人的家,不过是房子罢了。
不知为何,李霄心中有感,不自觉的与胡白甫多聊了几句。
胡白甫看着汤圆与小笼包,不觉已清泪两行。
两种小吃,前者,关联着家与团圆,后者的内馅,似如遍布的江山,让他大受震动。
“自幼丧了双亲,后来变卖了家产,跨越了小半江山,见识了世间种种,总想搏出一番功名成就,如今却落魄如此。”
“李兄的菜品,让我尝到了家的感觉,让李兄见笑了。”
李霄却是摇摇头道:
“天下青山、何处不埋英雄冢,何处不为家?各有各的路程,都是行千里路罢了。”
世间,有人志在天下,有人以家为大,这两种,并无境界高低,但行在奔波路上,不论为了什么,都是伟大的。
“李兄说的有道理啊,是我着相了,可怜我脚下何止千里路程,早已麻木不堪,就连内心也都腐朽了。还不如日日待在铺子中的李兄你。”
胡白甫嘴角苦涩,有些找不清自身存在的意义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先生不仅读了万卷书,还走了万里路,比这世间九成之人都强了,李霄何德何能与先生比较?”
“李霄想要开个铺子,做个糊口的营生,便开了,每日也乐得自在。倒是先生你,目的何在?最初的想法何在?如果有,那你去做了吗?”
“无需悲天悯人,或许机缘已经不远了。”
李霄将赵婼送的茶叶,泡了两杯,递给胡白甫一杯。
胡白甫下意识的接过青瓷茶杯,眼神呆滞,还在想着李霄的话语。
不多时,胡白甫长出了一口气,望了望铺子外的日头,笑道:
“多谢李兄,既然如此,白甫明白了。”
“不过如今快到午时了,白甫还想多叨扰一会,等到午时,再吃过一顿便饭,白甫便走了。”
胡白甫一扫满面阴霾,如今容光焕发,一条道路已经在他心中开拓。
“先生自便。”
不知为何,李霄心中总有一种成就感,是他成全了胡白甫吗?或许有一定的功劳,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汤圆与小笼包。
胡白甫拿出一本典籍,认真研读了起来,眼中精光炽盛,眼见如此,李霄也没有打扰。
搬过一条凳子,李霄坐在门口,再次练习起了刀工,品着茶叶,滋润非常。
不一会,午时就到了,还没等李霄收起凳子与西瓜刀,巷子口便出现了两道陌生的身影。
一位老者,以及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
老者衣衫整洁,却明显是简谱麻制,其面容清癯,体态并不苍老,步伐稳健,嘴角蓄着着淡淡笑意,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至于中年汉子,体态壮硕,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一柄制刀,单手抚在上面,国字脸紧紧绷着,一边回应着老者的话语,一边扫视四周。
最让李霄注意的,还是汉子的眼神,可怕无比,一眼看去如对虎豹,定然是上过沙场,见过血的猛人。
果不其然,慢了老者半个身子的中年汉子,死死的盯住了李霄,并瞥了一眼其手中的西瓜刀。
“礼冈,别吓到了这孩子。”
老者拍了拍汉子的胳膊。
“是,苏大人。”
安礼冈虽然收敛了眼神,但是却并未放松警惕。
“两位客人,吃些什么?”李霄将西瓜刀放在凳子上,眼神对上两人,没有丝毫畏惧,说话也不卑不亢,隐隐已经猜到了这位苏大人的身份。
安礼冈话语平淡,依旧犹如雷震。
“收拾出一处雅间,拿手菜上三种,泡上一壶好茶。”
“雅间没有,若是有意品尝,还请进店一观。”
李霄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门口柜子上的木牌,随即搬着凳子回到了铺子中,将西瓜刀收起。
“大人,您看?”
安礼冈皱眉,这小子不太对劲,这像是做生意的样子吗?
“早就听过那几个小子丫头所说了,走吧,看看这价格,啧,吃一次我都怕有人去朝廷参我一本。”
苏大人笑眯眯的,显然没有在意,客随主便,先进去看看再说,总归要有些客人的样子。
“只有两种小吃,不过这规矩”
此时就连安礼冈都有些无语了。
“哈哈,这小掌柜的性格,的确是不凡,我就先来一笼包子吧,礼冈,你饭量大,每样来一份。”
碍于老者的话语,安礼冈不情愿的拿出银子,李霄直接放入收银盒中,将找零归还。
“稍等。”
苏大人与安礼冈找到空位坐下,安礼冈便轻声道:
“大人,这价格非同寻常,我看此地有些猫腻,事后我派人巡查一番。”
“为时过早,吃完早说。”老者轻轻摇头。
“嗯,不过那几个丫头小子,各个都是杭州城手眼通天的公子千金,也分为两个派系,近几日送到府上的礼品,都让我看花了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都想仰仗您的威势。”
“并且,这两日赵家丫头,总会提起这家小店,如今一看,的确是古怪,如此天价小吃,利润难以想象,难不成这是一家脏店,他们是否想要以此贿赂您?”
安礼冈两句话,说的有理有据,但是老者却摇摇头笑道:
“赵婼那丫头,精明的很,知晓不作为便是最大的作为,能和她比量一番的,也唯有李家的李晴了,其他依旧都是孩子。”
“不过,一切都不可暗下定论,事实是看出来的,也同样是吃出来的,我倒是相信赵婼那丫头,不会做这种傻事,不然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赵家。”
“所以,你就放宽心,尝尝这小吃吧。”
老者笑着,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前面的胡白甫,心里暗中点头,在吃饭的地方,依旧如此用功读书,让他极为欣赏。
“不错,大人您新官上任,还未烧过火呢,量他们也不敢使用些计策,不过这群人都是精明,派自己的孩子来试探您,真是不知所谓。”
安礼冈摇头,对于某些家主,幕后之人嗤之以鼻。
“这到没什么,我对新生代的人才,还是比较渴望的。并且,我这火,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烧的,西湖需要修,需要疏通,还得依靠他们,若是为百姓做事,赚些贪心钱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谁若是真个贪赃枉法,纨绔不堪,那也同样不会放过。”
“不过几月,就到雨季了,这些事情得提前准备了。”
听着两人的话语,李霄终于确定了,这位苏大人是何人了。
谈话时,李霄知趣的没有打扰,如今话语落罢,李霄端着汤圆与包子走了过来。
“慢用。”
同时,李霄还给胡白甫送去了一笼包子。
“先生,你的包子。”
并且,还在不断眼神暗示胡白甫。
后者一愣,自己的确没点,想要点来着,李霄直接送来了,并且随着李霄眼神看去,看到了老者与大汉。
“嗯,的确是香,并且这香味极为纯正,苏大人,看来是我乱判了,我先尝尝。”
说罢,安礼冈在三份小吃中,都不按规律的夹起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