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分两种,一种让你变得更强,另一种毫无价值,只是徒添折磨。
唐吉分不清自己梦境里不断重复的回忆属于哪一种,但他现在确实感觉很痛苦。
一直以来,他都让自己处于忙碌状态,以忘记米科尔森曾说过的成功率,然而事实就是他们几乎不可能赢得最终胜利。
当幽灵用数据告诉他,米科尔森最终会发动启示录级的自我毁灭时,唐吉确实感到了一丝绝望。
因为幽灵完全跳出了人类这个层面去看待这个问题,它根本不在乎人类这个族群是否继续延续,它只是用数据来说明事实。
作为协议的一部分,在唐吉毁灭幽灵栖息的服务器主机前,他拿到了这个幽灵分身全部有价值的资料。
其中囊括了开拓者从降临开始一直到现在所准备的诸多计划,和他们勾结的归化者势力,降临者教会组建前后对狂信徒心理层面的详细记录等等。
此外还有大量从开拓者层面,对人类这个文明所做出的解析,很多证据表明,开拓者所代表的文明,最少在历史的某一个阶段曾和人类现在处于类似的阶段,以至于双方存在互相理解的基础。
但玩家这个词,把这种可能彻底毁了。
他们只把这里当成一个游乐场,而不是可交流的文明对象,或者换个说法,在那个存在至高者的世界中,这些底层个体根本不具备文明层次的外交能力。
幽灵根据自己所记录的数据进行分析,认定在个体认知水平上,大部分开拓者都高于这个世界人类个体,但并非全面超越,这种高认知水平似乎完全基于个人经验的积累,而非天赋。
但后来出现的玩家,则完全不同。
玩家们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尚短,但数量远远超过开拓者,所以幽灵依然能通过大量数据进行基础分析。
在幽灵得出的结论中,它认为玩家的个体认知水平存在相当大的差异,其中绝大部分都低于本世界拥有良好家庭环境,受过完整教育人类个体。
他们的情绪起伏不定,容易受到刺激,经常出现不受控制的行为,痴迷于感官体验,并且易受摆布,习惯性听从更高层次的权威。
然而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此权威层级并非开拓者,在诸多记录中,玩家们都对开拓者表现出了某种轻视以及不耐烦,幽灵尚未找出他们所盲从的权威层级来自何方。
而对唐吉来说,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位置的权威层级,指的是个人界面中,属于任务的那一栏。
除了这些基于幽灵的分析数据之外,它还提供了整整五十二个玩家小队的藏身地址,涉及玩家数量超过两百人。
在幽灵给出的资料中显示,开拓者们正采用一种老带新的方式,让有经验的玩家承担更多责任,然后向传销组织一样疯狂发展下线。
他们甚至不再继续在意素体的质量了,超人类成了玩家们唯一拥有的底线,只要是超人类,就可以被当做素体使用,无论他的能力是洗衣服还是做饭。
所以在唐吉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在远离加州地区的偏僻角落,在欧联体,阿非利加,在高加索山区,玩家的数量正在飞速增加。
唐吉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除了唐吉之外,其他人难以对玩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开拓者们针对唐吉相关消息的封锁,也让他的威慑性极具下降,比如潜伏在中心监狱的索吕亚索。
如果是开拓者们被唐吉抓到,他们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给自己来个痛快,以避免最终的死亡。
但索吕亚索根本不在乎,她表现的根本就不像一个俘虏,更像是来参观马戏团的卫生检查员。
索吕亚索大笑着被米科尔森注入了某种能让人处于假寐状态的药物,做着清醒的梦境,等待噩梦先生去探索她的潜意识。
而后,不出任何意外,噩梦先生遭遇了守护犬的撕咬。
那头曾经重创了欢愉梦之主的恶犬只是一个照面就让噩梦先生变成了半疯的精神病人,没人知道他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不过好在随着分歧者这个项目被暂停,他对米科尔森的重要性就急剧下降,只剩下用来针对欢愉梦之主这一个用途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唐吉带着装满资料的储存设备回到了中心监狱,侥幸没有遭到开拓者突袭的吴千映和她的团队直接再次入住了中心监狱,用于分析那些资料。
以及,准备下一次针对幽灵的突袭行动。
...
“贪婪那个混蛋最近表现的很高调,我感觉他有点不一样了。”在唐吉的梦境中,欢愉梦之主再次出现,并在梦境里编织出了唐吉熟悉的夜之城街道景色。
他在这座城市里有太多回忆,有好有坏,但远处那盏一直亮着的灯,是安吉丽娜给他留的,每次他夜班执勤的时候,她都会留一盏灯一直亮着,让他每次路过都知道有人在等他。
欢愉梦之主这种小心翼翼的讨好行为让唐吉并没有因为她的不请自来而发火,他只是习惯性的靠在那台巡逻车上给自己点烟。
只可惜抽惯了生命树的暴怒,现在已经看不上这种本地产的劣质烟草了,只是第一口就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在自己的城堡里杀了好几百个玩家。”欢愉梦之主这一次的形象是个穿执法者制服,身材好到爆炸的女人。
那股烟火气,让唐吉毫不怀疑对方的生活阅历比自己深厚,她就算穿着这身直接去丽姿酒吧也能博个好名声。
“什么时候的事?”唐吉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贪婪杀死多少玩家根本不重要,他消耗的只是开拓者的储备素体,对大局毫无影响。
重要的是,他在这场屠杀中,又增加了多少种能力。
“差不多五天前,我是在他身边一个佣人的梦境里看见的。”欢愉梦之主在衡量了几个盟友的变态程度后,觉得唐吉是最靠谱,最有责任感的合作伙伴,所以她愿意免费给对方提供自己掌握的情报。
“还有一个免费的情报,是关于嫉妒的。”欢愉梦之主换了个姿势展现自己的美好:“他正在大量批发超人类给所有有需求的购买者。”
相比于开拓者和玩家带来的问题,七原罪本身的问题都显得有点无足轻重了,但如果他们勾结在一起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即使欢愉梦之主不说,嫉妒也是个必须提上日程的麻烦。
在米科尔森的情报中显示,嫉妒那个烂人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苏丹,其势力范围正在向埃及和乍得方向蔓延。
被他直接控制的人口总数可能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万,而处于嫉妒统治下的总人口数则超过了四千五百万。
嫉妒在阿非利加大洲已经成了某种传说,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怎么传的都有,但对于苏丹的百姓而言,整个国家无疑是在往好的方向上改变。
嫉妒无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官僚团队,高效而廉洁,虽然前往首都和几座大型港口城市的道路都被封锁了,但人们还是能切实的体会到正在发生的变化。
首先消失的是战争,嫉妒从精神层面消灭了思想上的分歧,除非他变成了精神病,精神分裂,不然肉眼可见的未来的,整个苏丹都不太可能陷入内战了。
嫉妒的存在似乎说明了一个问题,毒菜统治的唯一缺点就是毒菜者本身的能力和影响范围,至于他是否贤明,其实无关紧要,因为最坏的前进方向也比原地踏步乃至后退强得多。
而嫉妒,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强的毒菜者,他控制了整个苏丹的上层结构,并且将触手蔓延到了中层执行者身上。
随着他对自己这场游戏越来越熟悉,被他所操控的傀儡也正在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嫉妒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他几乎无法继续增加傀儡的人数,但眼下这些傀儡已经足够了,他可以自豪的宣布,自己一个人统治了一个国家,从上到下只有一个声音。
接下来,嫉妒正在考虑逐步开放自己控制的核心区域,让那些自由意志逐渐进入自己的傀儡领域,如果他们无法发现异常,就证明他已经如火纯情了。
嫉妒有一种预感,这是他继续晋级的方向。
但对于欢愉梦之主而言,嫉妒所处的位置就像一片黑洞,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做梦,甚至没有人睡觉。
同样基于本能,目前依然主要力量都放在梦境领域的色欲,不想嫉妒继续增加自己的影响力。
所以她找到了唐吉,打算给嫉妒上点眼药,但她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一步,而且手段更直接一点。
...
“我的老朋友,你又一次,未经许可踏足我的领地,这可不是礼貌的行为。”在喀士穆的尼罗河大街上,一位衣冠楚楚的官员拦住了满脸慵懒的沃尔夫冈:“我我以为经过前几次交易,我们已经有了互相尊重的基础。”
“你在说什么胡话?”沃尔夫冈皱起了眉头,抽出一张淡紫色手绢挡在脸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误以为我们之间存在什么友谊关系?”
官员的脸上立刻映照出了难以行形容的愤怒:“你是来专程侮辱我的么?”
“不,嫉妒,我是来清理门户的。”沃尔夫冈轻轻将手绢折起来,笑着对对方说道:“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这不是针对你个人,而是为了整个世界。”
“作为这个世界上目前已知的,活的最久的超人类,作为七原罪之一,一直以来,你的存在都让我感觉到一种无法对言明的羞耻的感。”沃尔夫冈没有理会被甩在身后的官员,自顾自的朝城外的方向走去:“暴食那个饭桶,脑子被自己消化了,我可以理解,但你这种愿意和开拓者合作的,我永远也理解不了。”
“你在开玩笑么?”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弃车不顾,迎面走向沃尔夫冈:“我们之间谁有比谁高尚?别忘了,贪婪之血才是构建开拓者能力库的基础!你和暴食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罪人!”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一直都在赎罪。”沃尔夫冈洒脱的笑了笑,晋级LV3阶段后,所表现不仅仅是能力上的增强,还有思想上的升华:“所以我才一直容忍暴怒那个白痴不断挑衅我!”
他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能感觉到那股无法压抑的贪欲就在心头,只不过这一次,它渴求的是更高级的东西,和它本质同样充满力量的东西。
所以沃尔夫冈打算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收割自己早就选择好的果实。
每一次交易都是试探,每一次品尝嫉妒贩卖来的超人类,都是沃尔夫冈对嫉妒力量层级的一次评判。
他很确定,在嫉妒体内,有着属于自己和暴食的力量存在,这也是他总能找到嫉妒的原因...因果早已种下,
“别忘了,你也从我这买了那么多超人类充当食材!你把那些玩家更恶劣!”大街上每一个人都用眼神死死盯着沃尔夫冈,仿佛要将他用目光杀死在这里。
但与此同时,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弥漫着一丝恐惧,因为沃尔夫冈前进的方向,就是嫉妒本体藏身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在哪!
这个可能让嫉妒异常恐惧,一直以来,他在阿非利加大洲的种种谋划都是为了把自己真正隐藏起来。
就像那些开拓者一样,嫉妒对唐吉也有非常深的了解,苏丹境内那超过一百五十万数量的傀儡,就是一张护身符。
在嫉妒的分析中,这是足以改变天平摆向的筹码,但对贪婪而言,那一百五十万人屁都不是,他甚至不会为此而犹豫一秒钟时间。
“我们可以谈谈!”一个白人开着吉普车在沃尔夫冈贴地飞行脚步后追逐,大声喊着:“我愿意从今以后不再和玩家做交易!”
“太晚了,嫉妒,太晚了。”沃尔夫冈轻蔑的笑了笑:“我已经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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