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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结果很明朗,不管是从法律的制定、实施还是情理来看,费尔南都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当众执行死刑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在死刑的方式上,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选择权落在了法国大使爱德华的手里。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自己野战在前,怎么都不光彩,于情于理他都该低调才对,而让费尔南默默死在监狱里就是一件非常低调的好事。
可事实上,爱德华并没有这么做。
或许他一开始是偏向于息事宁人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好如何去应对之后的种种问题。但至少在责任方面,爱德华可以一推三六九,在给拿三的信件上用维也纳的治安出来挡刀。
而书记官......死了就死了吧。
可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他的掌控,当他被逼着说出实情,帮着维特找到了犯桉地下室并且成功抓获费尔南后,爱德华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受害方。
野战并没有用强,走的是交易路线,虽然不雅不光彩但并不犯法。在如今普奥两国的紧张局势下,法国大使的不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对推动法奥两国的关系有着一定的推动作用。
常年处理外交事务,让爱德华马上看到了转机。
只需要在描述过程的时候,模湖掉一些细节,然后把重点放在最后的结果上,就能把“外出野战被人一锅端”反转成“深入敌穴,勇战恶徒,协助警方成功拿下”。
这其中有太多可以大书特书的地方,不论是当事人爱德华,还是需要和法国人搞好关系的维也纳都不会也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
当结果已成定局,过程就显得很重要了,费尔南死刑的展现方式能从侧面体现出这件事的大小。向往华丽排场的法国人绝不甘心于用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绞刑,来结束这位“传奇”凶手的生命。
因为只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死法才能体现出他的功绩。
相比起法国人,在场其他人都对费尔南在哪儿死并不在意,如果可以的话立刻挂在警局门口是再好不过了。甚至于费尔南本人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觉得死在绞绳上也总比窝在审讯室里吐血吐死来得体面。
可就是因为爱德华心境上的一点点变化,让在场所有人一致的想法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分歧。
首先还是费尔南本人,他对生死早已,也对爱德华没有任何畏惧,所以他都希望早点结束这艹蛋的生命。而缉拿他归桉的维特却希望他能活着,至少要活到判决书下来的那天。
这关系到警局上下,所以也同样是警局绝大多数警员的想法。
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同为警长的德里奥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既有普通警员的想法,也有嫉妒维特的另一种想法。可以说费尔南能活着,他会高兴,要是现在就死在审讯室里,他更高兴。
这种矛盾也体现在了几位报社记者的身上。
他们接触第一手资料,大致清楚现在普法奥之间的关系,也希望法奥之间能团结。但他们为了报社销量也为自己在报社中的地位,又希望能搞出一波大新闻。
什么是大新闻?
肯定不是死刑犯被绞死,因为这在维也纳并不算新鲜。
大新闻就得是用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件,彻底改变现有的平衡,至少要让一部分人觉得紧张才行。费尔南的突然死亡能让一部分人非常紧张,就算最后爱德华真的能释然,他们的存在也能解决客观意义下的信息不足。
添油加醋一番,足以让这锅热菜继续烧下去。
现如今真正和审讯室里的死刑犯站在一起的,反而是那些普通人。
他们是受害者的家属、朋友或者旁观者,他们不知道整件事背后还有这些那些思想斗争和小心思,他们只想看到费尔南伏法,就这么死在审讯室里确实太便宜他了。
最具代表意义的就是尹格纳茨、艾莉娜和法托拉德。
前者身边站着的是两位死去姑娘的老板克来尔,撇开老板和客户的关系,阿兰莎也一直受尹格纳茨“照顾”;艾莉娜身边的是阿尔伯特的弟弟;法托拉德则是以老元帅的朋友出现在这里。
想要调和这些人的分歧很难,如果卡维不在的话,最后的结果也往往是不了了之。
[我觉得一场由法国大使爱德华先生主持的露天手术,足以体现出他的伟大。]
书记官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告诉给了仍在书房工作的爱德华:“警局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因为那家伙确实挺不住了,所以卡维先生在知晓您的想法后提出了这个建议。”
爱德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当然希望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但如果维也纳方面真的有难言之隐,他也不会过分刁难。毕竟自己也是要面子的,真把对方逼急了,天知道会不会把他在多瑙河畔干的糗事抖搂出来。
本来简单的事情因为爱德华变得复杂了许多,可只要爱德华放手,事情还是会回到简单的轨道上。
可现在卡维往里掺和了一脚,不仅拆掉了这条简单的轨道,反而还带着爱德华往更复杂的方向越走越远。
“想的可真够周到的啊......”爱德华放下羽毛笔,皱起了眉头,“露天手术,还是死刑犯,真亏他想的出来!”
书记官愣了愣:“那我现在就回警局,告诉他们还是先收押着......”
“不,不不不,你误会了。”爱德华那张脸顿时舒展开,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卡维医生的想法非常有意思,我虽然贵为法国大使,可谁又能抵挡得住露天手术主持人的诱惑呢?”
“您同意了?”
“当然。”
爱德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只不过事情搞到了这个地步,主动权似乎又脱离了我的掌控。还得看维也纳方面肯不肯这么做了,毕竟是高雅的音乐之都啊。”
“听说卡维医生已经连夜去见奥皇了。”
“呵,还真够有效率的。”爱德华从书记官的手里接过红酒,往嘴里灌了一小口,“我看这事儿有戏,你觉得呢?”
“这......我也不清楚。”
爱德华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沉入了窗外鲜有光亮的漆黑夜景中:“唉,我亲爱的普拉蒙就这么客死在了异乡,太可惜了......明天找人,把他的剩下的那些部位放一起埋在多瑙河畔吧。”
“是。”
......
另一边的卡维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去霍夫堡皇宫,而是继续留在了警局里。原因还是和之前见朱斯蒂娜时一样,他就算去了也会被安顿在大门口的接待室里,在没有得到弗朗茨的同意之前根本进不去。
所以传递消息的担子落在了法托拉德和尹格纳茨肩上。
时间将近0点,弗朗茨也没有睡:“你们怎么来了?有事儿么?”
“是关于那位杀人凶手。”法托拉德率先说道,“国王陛下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已经被抓住了,现正关押在维也纳警局里。”
“嗯,我知道。”弗朗茨低头看着军队部署报告,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警局干得还不错,结果也是大快人心。等过几天,局长上交了他的犯罪报告,我就会和法国大使一起决定死刑的日期。”
法托拉德听着这些只觉得刺耳。
不管如何,奥地利的犯人犯了死罪那也是国内自己家的事儿,也自然由国王来决定处决方式,根本没有和其他国家大使一起讨论的必要。
但看着弗朗茨全心全意扑在战争准备工作上的样子,法托拉德还是忍下了:“国王陛下,事情出了点小问题,恐怕没时间等了。”
“嗯?什么问题?”
“那个疯子活不久了。”法托拉德看了眼身边的尹格纳茨,继续说道,“如果运气再差的话,可能明后天就会死。”
尹格纳茨也走上前点点头:“我和法托拉德医生聊过,外科也是这个判断。”
“快死了?”弗朗茨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报告书,“他可是杀了十几个人的凶残屠夫啊,怎么就快死了呢?是不是警局用刑过重了?”
“不是警局造成的,陛下,他原本就染有重疾。”
尹格纳茨做过费尔南多的主刀医生,自然更了解费尔南的身体状况:“他有膀胱结石,有gao丸癌,有双侧乳腺增生。不过最严重的还是他的消化系统,在我们离开警局的时候他已经吐了好几口鲜血了。”
弗朗茨觉得奇怪:“只是吐血而已,你们平时不都给人放血的么。”
“这可不一样。”法托拉德笑着解释道,“放血是因为有人放,他才会流血,可他的身体不需要我们来操作自己就能流血。这意味着,流血不受控制,他很可能在短时间内流血致死。”
“就和前线受了重伤的士兵一样?”
“也可以这么说。”
弗朗茨站起身,整了整军装走到他们面前:“事情发生的时间太不凑巧了,他关系到爱德华对奥地利的态度。我需要他活着,至少活到爱德华给出建议的时候。所以说,这个病能治么?”
“恐怕不能。”法托拉德直接摇头,说道,“至少内科不能,至今我们都没有一款能拿得出手的止血药。如果有的话,那也是外敷用的油膏,内服无效。”
“那外科呢?”
“外科的话......”尹格纳茨也摇了摇头,“国王陛下,现在的医疗手段都对他的疾病不起作用。”
“那怎么办?就看着他死在警局?还是明天一早不问过爱德华直接把他吊死?”弗朗茨一想到爱德华被绑架走,脑袋就止不住的疼,“我们必须让爱德华对这件事的处理足够满意,这样才能为我们所用。”
“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尹格纳茨说出了两人的来意,“卡维提出了一个......emmm......一个建议。”
“卡维?”
弗朗茨对卡维的印象很不错,至少最近这台法国女伯爵的乳腺癌手术没有让他失望:“他提的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其实从医生的角度去考虑,我和法托拉德都觉得这个建议有失医生的职责。”
尹格纳茨先起了个前提,谁知法托拉德根本不接他的话,笑着说道:“别乱说,我可没有反对。正相反,不管是从医生的角度,还是国王陛下和法国大使的角度去考虑,我都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
“外科不是表演!更不是外行拿来炫耀的资本!”
后半句的话音被他压得很轻,因为嘴巴没有张开的缘故,看上去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但法托拉德并不在意这些,向弗朗茨说道:“卡维医生建议用一场死亡率几乎百分百的手术来替代死刑,让爱德华大使来当主持人。”
就算是见惯骚操作的弗朗茨也是吃了一惊,从没有想过还有这种玩法:“露天手术?”
“对,就和当年的街头死尸解剖一样。”法托拉德说道,“您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是一件三赢,哦不,说不定是四赢的好主意。”
弗朗茨确实反应很快,意识到爱德华绝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只要爱德华同意,他作为奥地利的主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单是过了爱德华这关就已经是一条不错的建议了,此外能想到的还有收入和围观群众对国家效率的信任。
“四赢?法奥关系、钱、公信力,还有一赢呢?”
“陛下难道忘了老元帅么?”法托拉德说道,“如此处理说不定会让老元帅回心转意,那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啊。”
“有点道理。”
弗朗茨对这个建议很满意:“时间地点由你们定,定了之后直接去办就行了,我会给市长写一封信,说明里面的利害关系。”
“地点考虑设在一些着名的广场,但因为手术场地铺设的缘故,我们需要您的一份口谕。”
“口谕?”
“对,为了能让费尔南活到那个时候,我们需要竭力挽救他的生命,为此甚至要动用许多医疗资源。这与他应得的刑罚不符,所以需要您的口谕。”法托拉德引用了卡维刚才说过的话,“因为救他,才能更好地杀死他。”